塗校尉腰間掛著一柄長劍,在山洞旁,原本物資車擺放的位置上徘徊,若有所思。
小兵向塗校尉走過去時,塗校尉剛好抬眸,看到了他,但沒多想,徑直朝前,和他擦肩而過,準備前往主帥營帳。
塗校尉剛擦身而過兩步,小兵就拉住了他的左臂“塗校尉。”
塗校尉帶著疑惑回過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小兵拉帶著來到了靠近樹叢的僻靜角落。
塗校尉見小兵形容急促,沒顧得上治他冒犯之罪,直接問“發生何事?鬼鬼祟祟的。現在可以說了吧。”
“我和負責營內夥食的一個叫庚伍的炊事兵交好,上午的時候我聽說他得了一個好差事,要去給主帥送上好的炙羊肉……”
小兵著急忙慌地,看到塗校尉有如遇到了救星,還沒整理好思路就先行動了起來,一時間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隻好采取了最笨拙的辦法,不管三七二十一,細說從頭。
塗校尉沒工夫聽他長篇大論,蹙眉道“長話短說。”
“呃……”小兵好不容易理好的頭緒就這麼生生被打斷了。
他這一天的遭遇可謂曲折離奇,驚險叵測,其間又和漢人諜作、副將牽連上了關係,事件本就複雜,又多轉折。校尉讓他長話短說,可他想說的內容太多,這該要怎麼簡單概括呢?
看塗校尉耐性已經不多,小兵生怕會失去這個救星,隻好破釜沉舟,索性道“主帥命喪營中,副將是最大疑凶,恐有所圖謀,校尉不得不防。”
小兵心裡暗暗計算,數著字數,料想自己已經足夠言簡意賅,應該符合塗校尉要求的“長話短說”了。
雖然還有許多細節不能囊括其中,但字數所限,隻能先揀要緊的說,塗校尉如有疑問,一定會追問的,到時再補充也不遲。
“我就說今天怎麼那麼邪門,先是馬群受驚,再是物資車起火,馮老半天才來馴馬,還是秦瑄帶來的,而且現在這兩人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原來竟是這樣。”
塗校尉眼神銳利,小兵的話算是解開了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迷霧。
近來營裡發生的事都透著許多古怪,秦瑄剛好又不在,但他一回來稍加辭色就能請動頑固的馮老出手馴馬,兩人間有一種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儘管在平日裡他們二人素無過多的交集,充其量隻是點頭之交。
驚馬鬨事,物資車起火時秦瑄都不在場,剛回來不久卻能將風波一一平息。
馮老未免過於配合,一切似乎過於蹊蹺,就好像冥冥中有一雙無形的手在幕後操縱著一切,任意掀起風雲湧動,又不著痕跡地抹平,仿佛是在醞釀一場更大的陰謀,所有的變化和走向都在那人的預料之中。
塗校尉說不清這場幕後陰謀最終的指向,隻是有隱隱的預感,秦瑄在這其中一定扮演了某個推波助瀾的角色,因為世界上本沒有那麼多的巧合,所有驚人的巧合都是人為編織的羅網,費心設計的背後動機都不會單純。
他會產生這樣的懷疑不隻是因為和秦瑄處於競爭關係。
秦瑄才能出眾,又深得下屬信服,這些他雖眼紅卻不得不承認。
而他也並不妄自菲薄,若論武藝謀略,治理之能,他自覺和秦瑄相比毫不遜色。
他也沒有刻意尋釁滋事,因為秦瑄太過冒頭,看他不順眼而刻意在雞蛋裡挑骨頭,隻不過是天生的警覺使然。
他多年行軍鑽營的直覺告訴他,秦瑄心裡藏著秘密,近來營裡的不太平和種種事端都和他有著或直接或間接的聯係,而他和馮老間的關係也不像表麵上看來那麼簡單。
小兵的話證實了在他心中盤旋已久的疑慮,也讓他萌生出後怕,因為如果小兵所言句句屬實,主帥此刻已經斃命營中,而且主帥的死就是秦瑄一手策劃,他和馮老聯合弑殺主帥,多半是為了取而代之,甚至是搶奪軍權,改旗易幟。
想到秦瑄另一重特殊身份,塗坤克心下大驚。
秦瑄謀奪主帥之位的目的恐怕不隻是想掌控軍權,或許他還想進一步靠近權利中樞,染指皇權……
有了眾人擁戴,一朝得勢後,逼宮也未可知。
如果當真是這樣,秦瑄的預謀一定從很早就已經開始,自他從宮廷被放逐到軍營,又或許更早,說不定“削權下放”也隻是他環環相扣的計劃中的一環。
他佯裝勢弱,被下放,實則是在韜光養晦,暗中積蓄力量,以伺反擊。
這個計劃還有多少人知道?
軍營裡是否還有其黨羽?
燕祿和秦瑄互為知己,兩人之間應沒有秘密……
他在這場浩然巨變中又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