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麵躺著一枚橢圓狀的銀製吊墜,質地均勻,但它不僅是一個吊墜,其實上下兩半相接處有一個不易發現的搭扣,是可以打開的,內有乾坤,裡麵裝著的正是殘餘未用完的鉤吻。
這也是馮老設計中的一環。
如果含有果醋的蜂蜜罐不足以說明問題,那再加上另一味致命毒藥鉤吻,便可以板上釘釘了。
延味羨一旦頂了罪名,塗坤克再想針對秦瑄就難了。
隻是延味羨也知道,塗坤克放過他,並不是因為真的相信他,隻是理清了頭緒,打定主意,不會再被牽著鼻子走。
如今問題的關鍵根本不在於證據充足與否,而是任再多的物證,也很難再乾擾塗坤克的視線了,要想利用他求勝心切亂其陣腳,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怕的不是對手一以貫之的高瞻遠矚,就怕本是一葉障目,誤入歧途的對手突然間醒過神來,將原本的部署悉數打亂。
真叫人防不勝防。
而這種本已勝券在握,卻又功敗垂成的感覺,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讓人很不是滋味,極為難受。
他會和馮老一個陣營,除了救命之恩和受其在軍營的照拂,更大的原因是因為兩人同仇敵愾。
馮老派他在炙羊肉裡下毒,是為了協助副將得手,以防不測,也是為了安排一個負責善後的替罪羔羊。
他會主動請纓,也不全是為了報恩,而是因為殺主帥,正和他的夙願不謀而合。
隻是他苦於在軍營數年,卻總也尋不到一個機會,而馮老,恰恰贈予了他這個機會。
主帥終於命喪黃泉,他夙仇得報,已經全了他當時投身軍營的心願,可以說是了無遺憾。
隻不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主帥是已經斃命,但答應馮老的事,尚未全部完成,他還不能懈怠。
就算不用替死這個辦法,也必須設法保全副將。
副將取主帥位執掌軍權,是馮老所願,馮老紮根營中這麼多年,同樣在等一個時機,成敗在此一舉。
他雖不知馮老傾力輔佐副將有何因由,但那並不重要。
自加入這個計劃起,他就下定決心,唯馮老馬首是瞻。
馮老想做之事,亦是他需全力以赴之事。
至於旁的,隻要馮老不願提及,他便也不會多問。
他知道,襄助副將,馮老縱有私心,也不會損及信義。
塗坤克本不打算再兜圈子繞遠,延味羨身上就算有秘密,也不是當前緊要,因此,秦瑄那些為延味羨開脫的話,他無心去細究。
本以為,從延味羨入手,能引秦瑄暴露破綻,但卻差點顧此失彼,著了圈套。
比起線索人物,延味羨更像一個精於周旋和博弈的亡命之徒,是一枚潛心埋藏,誘人引爆的定時炸彈,閃爍著點點危險致命的星芒,讓人不自覺靠近,可一旦點燃,下場一定是同歸於儘。
延味羨會帶著他的使命完美葬身,而他,則會因永失良機,從此受製於秦瑄而抱憾終身,那和殺了他沒有分彆。
延味羨認下蜂蜜罐的歸屬,表麵上看是顧惜夥房其餘人,不得已屈於脅迫,但這極有可能是他設計中的一環,正遂了他的心意。
就算自己不曾以人命施壓,他也總會尋機暴露,或是丟出更多於他自己不利的線索,自己一時心急出言施壓,無形中其實是為他作了嫁衣,促使他推動計劃。
至於秦瑄這般維護,是他們內部有何分歧,還是臨時改變主意,塗坤克也不想去理會了,他的思路已經被帶偏過一次,說什麼也不會繼續錯下去。
他難得地順著秦瑄的話,道“說的是,炊事長要是有心狡辯,在回答我那三個問題時,大可不必據實以告,反陷自己於困。蜂蜜罐輕易就被挖掘出來,內裡果醋又直指明確,確有可能是有人在攪局,故布疑陣。就像先前意欲置我於死地的馬匹鬃毛,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