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顫巍巍指了指寧完我“那個漢人奴才,你過來。”
寧完我膝行上前,雙眼之中滿是恐慌,老主子爺親自召喚,這還是頭一回呢。
努爾哈赤道“咱們滿人沒那麼多規矩,我說,你寫!”
寧完我豬搶食一般撲到案前,迅速攤開黃紙,磨墨提筆,準備就緒。
努爾哈赤緩緩道“我死之後,多鐸領正黃旗,阿濟格領鑲黃旗,多鐸是你們最小的弟弟,我們滿人租製,幼子守產,所以我的親軍30個牛錄也給多鐸。”
黃台吉聽得滿頭冒汗,聽老頭的意思,好像是要傳位給多鐸啊,這小子才13歲,也能挑大梁?
努爾哈赤歪頭看了看躺在一邊的多爾袞,眼角流出兩行渾濁的淚水“多爾袞本來該為我滿人做大事的,可惜成了個廢人,鑲白旗就給了他吧。”
黃台吉又是一抖,正白旗是他的,沒法分。
但是老頭把大汗直領的三個旗都分給了阿濟格,多爾袞,多鐸這三個一母同胞的三兄弟。
這可是實力最強的上三旗啊。
這妥妥的是要傳位給多鐸,給他保駕護航呢。
努爾哈赤最後看了看黃台吉,緩緩說道“這一向我對漢人都實行高壓統治,我知道你對此有些不滿,可你不知道,我們滿人是外來戶,不把他們整怕了,他們不會死心。”
“漢人有千千萬萬,我們滿人才多少,以少淩多就得用殘酷手段打垮他們的反抗意誌。”
“不過,以後我們滿人的路該怎麼走,就看你的了,你一向聰慧有主意,或許能給我們滿人打開新的局麵。”
“阿瑪!”黃台吉聽著這話,腦袋瓜嗡嗡的,不知道老野豬皮到底是什麼意思。
“無論如何,漢人是奴才,咱們是主子,這一點一萬年也不能變,否則,就是咱們滿人的滅族之日。”努爾哈赤死到臨頭,還瞪著眼珠子,噴著血沫子放毒。
“阿瑪,孩兒記下了。”
“這一戰我們是敗了,這點無須諱言,但是打敗我們的不是明狗,而是另外一股力量,搞清楚他們的底細,如果他們不強就滅了他們,如果他們很強,就不要恨他們,反而要聯合他們,有可能的話,和他們平分天下也不是不可以。”
努爾哈赤似乎已經到了回光返照的時候,語速越來越快,眼珠子越瞪越大。
“咱們滿人苦啊,上天不公,把我們安排在苦寒之地,鍛煉了我們的身體,錘煉了我們的意誌,可是要想過上好日子,我們就得往南去殺去搶,這一切都是老天爺安排好的。”
說完,他轟隆一聲躺在床上,口中喃喃道“我死之後,大汗之位,傳給給老四黃台吉”
這聲音非常輕微。
黃台吉和代善都湊在野豬皮跟前,也隻聽了個大概。
但是這聲音,在黃台吉的耳中卻如同洪鐘大呂一般敲起,震得他幾乎失聰。
卻似做了一個全堂水陸的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
他“嗷”一嗓子嚎了出來。
肥胖的身子滾在地上,上身伏在野豬皮身上大哭“阿瑪啊,阿瑪,你不能走啊,孩兒隻想伺候你萬萬年啊你把這千鈞重擔交給孩兒,孩兒怎麼擔得起啊!”
代善沒有聽清最後傳給了誰,問道“阿瑪,阿瑪醒醒,您老人家說傳位給誰,到底是老四還是老十四?”
黃台吉多年提心吊膽,夙願一朝達成,心中又喜又悲,喜大於悲。
不過流出來的眼淚是十成十的真眼淚,說是喜極而泣也不過如此。
他肥胖的身體壓在阿瑪身上正哭的投入,活人被他這幾百斤的身子壓住胸口也能去了半條命。
但是聽到代善的問話,黃台吉猛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