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顯舉的坦然態度讓何聞無言以對,隻能露出苦笑。
“霍大人,你就不怕我把你現在的這一幕在百官之中宣揚嗎?”何聞凝視著他,眼神複雜,“我記得你們文官不是最要顏麵的嗎?怎麼我在你身上半點都看不出來?”
“那你就錯了,”霍顯舉微微一笑,眼神中還閃爍著狡黠,“其實我早年跟隨陛下的時候也不是這個樣子。但奈何人心不古,世事炎涼,我也是從最底層爬上來的,見慣了太多的事情。到後來我就發現,無論是讀書人還是武夫,要臉麵有什麼用?就像剛才一樣,我若不是在你這裡哭窮,能吃得上上等酒席嗎?”
“很好,你讓我對讀書人有了全新的認識。”何聞也懶得跟他繼續廢話。半個時辰之後,他們點的酒席被送了上來。雖然兩人剛才還有些鬥嘴,但在美味麵前,這一切矛盾自然而然地就化解了。
不得不說,來福客棧的手藝真的非常好,每一道菜都做得恰到好處。
尤其是那一盤家常海參,豆瓣醬的味道燒得又濃又透,海參也非常軟糯,還保留了那麼一點點韌性。這道菜給兩位大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然而還有一件事讓何聞感到困惑。他放下碗筷,衝霍顯舉道:“你要兩桌酒席乾什麼?這一大桌酒席四十多個菜,難道還不夠咱們這些人吃的?”
“那你就不懂了,”霍顯舉解釋道,“我說過要去牢房中看一看劉老太公,那我能空著手去嗎?”
說著,霍顯舉便叫人將另外一桌酒席全部打包起來。這下何聞可是有些受不了了,他倒不是心疼錢,關鍵是覺得這錢花得太憋屈。“你把那麼多菜帶給他一個人吃,你是要殺人滅口是嗎?”
“再說了,請你們吃飯無所謂,那個什麼狗屁劉老太公,他算乾什麼的?”何聞眼睛一瞪,眼看就要發脾氣。
霍顯舉急忙將他攔住:“將軍稍安勿躁。等一下咱們兩個一起去大牢裡麵。根據劉公子的話,他爹知道的秘密遠比他更多。我希望能夠從那個老家夥口中套出一些關於關山的事情。當前的局麵,我們每一步都需要小心謹慎。我在劉公子眼前展現的是一個趨於利潤的商人形象,那麼對他爹自然要極力巴結。”
何聞深吸了口氣,咬牙切齒地點了點頭:“行,我聽你的。不過你記著點,如果在那個老東西嘴裡掏不出對咱們有用的東西,你當心回來我給你翻臉。陛下讓我來是保護你的,一沒說讓我花錢,二沒說讓我花冤枉錢。”
“將軍何必如此小氣。”霍顯舉哈哈一笑,隨即便與何聞一起,帶著侍從和打包好的菜肴前往主城大牢。
當獄卒聽說他們是來探望劉老太公的,立刻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警告道:“告訴你們,那可是都督大人的重犯,任何人不許隨意接觸。你們從哪兒來的就滾回哪兒去,明白嗎?彆在這找不自在。”
“唉,話不能這麼說呀。”霍顯舉微微一笑,又拿出了一錠銀子。不過這一次,他掏的是何聞的腰包,“您看,我們隻是來拜訪一下老人家而已,至於他是誰的犯人,這麼重要嗎?”
之前霍顯舉每次掏錢都隻是拿出二三兩的銀子,而這一回既然是從何聞的口袋裡往外掏,那霍大人也就乾脆地拿出了五十兩。這麼多錢,相當於獄卒在這裡將近十五年的薪水。
試問,誰在看到這麼多錢的時候還能記住“原則”二字?更何況這獄卒原本也不是什麼堅守原則的人。他剛剛的話一半是真的,一半也是為了騙他們,主要目的也是為了錢而已。
雖說劉老太公是陳琳欽點的犯人,但陳琳並沒有說不允許任何人探望,反而還要求他們除了嚴加監管之外,不要為難這個老人家。
“你看你這是乾什麼?”
收了錢的獄卒態度與之前大相徑庭,臉上露出了笑容,甚至還有幾分諂媚,“我這隻不過是完成都督大人的命令而已。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嘛,看你們各位這大老遠來的,也不好讓你們就這麼回去。我這輩子沒做過那麼不講理的事兒。這樣,我帶你們進去,不過各位可得快點兒。瞧你們帶來了酒和菜,彆坐在裡頭大吃大喝,萬一被人發現,我這顆腦袋也保不住嘍。”
霍顯舉如何不懂他的意思,隨即便吩咐人將帶來的酒菜分一半給他,“您看這菜原本也有您們的份兒啊。”
說著,他的目光看向所有監獄的守衛,“劉老爺子在這兒,肯定少不了各位的照顧。再說,就算沒有這件事兒,像你們這麼辛苦的差人,也應該好好犒勞一下。我雖然是個生意人,但卻也是樂善好施。在我老家那邊,每年我都要款待一下公差們。現在我身在利州,那這一頓就算我今年的任務了。”霍顯舉說著,為表誠意,還衝他們敬了一杯酒。
被他這麼一捧,獄卒們自然滿心歡喜,隨即帶著他們進入大牢。劉老太公被關押的地方十分隱秘,需要穿過大牢的通道,然後從一處暗門進入。
穿過暗門之後,他們進入了一間密室。在這裡,霍顯舉一行終於見到了劉老太公。
“劉大人,您瞧瞧,有人來看您了。”獄卒熱情地打了個招呼,隨後向霍顯舉等人微微一欠身,轉身走出了通道。臨走時,他告訴這一行人,他會在通道口守著,讓他們放心地在裡麵用餐,絕不會有人來打擾。
然而,看到這一行人的劉老太公卻顯得非常疑惑。他沉默不語,臉上也沒有表情,隻是在腦海中不斷回憶著這些人的容貌。但是,他搜尋了幾遍記憶,還是找不出任何關於這些人的印象。劉老太公謹慎地開口了:“各位,咱們認識嗎?”
“當然不認識,”霍顯舉叫人將酒菜鋪在地上,“老人家,其實我們來看您是受人之托,這些菜也是特意為您準備的。”
聽到“受人之托”幾個字,劉老太公的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眼神中也流露出了絕望,“你們該不會是受他的托付吧?”
霍顯舉有一種感覺,此時老太公口中的“他”應該就是利州都督陳林。他急忙搖搖頭,不能讓這老家夥情緒過於激動。霍顯舉解釋道:“沒錯,我們是受那個人的托付,他就是你兒子呀,劉大公子。我們現在一起住在來福客棧。”
“你說是我兒子讓你們來的?”劉老太公明顯還不太相信,隨即問道,“那你們住在來福客棧,以那小子的性格,肯定要住在丙號房間吧?”
霍顯舉目光一閃,從容地回應道:“老人家,您不必試探我。來福客棧並沒有丙號房間,我們住在翠雲。”聽到這裡,劉老太公終於鬆了口氣,“哦,原來你們真是他派過來的。那各位是我兒子的朋友嗎?”
霍顯舉搖搖頭,“很可惜,我們雖然是朋友,但也隻是剛剛認識。老爺子,咱們還是坐下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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