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宮說是魔宮,但也沒到肆意殺人、為禍武林的程度,隻是行事難以捉摸、亦正亦邪,不為所謂的正道所容罷了。
琉璃宮規模甚大、資財甚多、弟子甚眾,雖都無確數,但人們對此廣為傳說。
不過,江湖上凡有大事,必有琉璃宮人出現;凡有不為人知的重要之事,似乎也能找到琉璃宮的影子。
能做到這樣的事可殊為不易,關於它人多錢多的傳言實際上從側麵得到了印證。而這麼久仍無直接證據的原因也很簡單——琉璃宮守衛森嚴,保密措施也相當到位,至今無人可從中竊取重要信息……也或許有,但竊取之人再沒能現身人前。
就是這樣讓人看不清行事又探不出深淺的琉璃宮,近日,宮主過世了。
誰都不知道其過世的確切時日,更不知道原因,相關經過一概不為人知。
這個消息之所以被泄露,全是因為過世的宮主並未指定繼承人,其一子一女正為爭奪遺產攪得江湖不寧,這麼大動靜下,什麼秘密都很難瞞住。
按說,以琉璃宮的縝密風格,就算是原宮主新喪、新宮主競選的大事,也不該……不,確切地說,越是宮主更迭這樣的大事,越不該有消息泄露。
但據說接掌宮主之位的必要條件之一,是找到埋藏在琉璃山間的宮中秘寶,而找到秘寶的關鍵就隱藏在江湖之中。
於是,兩邊人為了找到線索,將江湖翻個底朝天,毫不泄露行跡已是不可能之事。這種亂象之下,與所謂的秘寶有關的事都沒露出風聲,已很不可思議了。
聽到這裡,柔安已經忍不住猜測,琉璃佩是不是和琉璃宮的秘寶及其背後的宮主之爭有所關聯了,畢竟不論時間、地點、花紋、她遇到武林人士的經過,都巧合得讓人不得不多想。
不過,再巧合也已是過去之事,琉璃佩已經離手,再多的江湖紛爭都和她這個皇家公主沒有關係了。
於是,柔安拋開琉璃佩、琉璃宮再不多想,繼續製定璃州遊玩計劃。
本來有“失竊”一事在前,負責送嫁事宜的官員們再也不願意讓她踏出州府一步了;柔安竭力爭取,才奪回了自己的放風機會。
隊伍已行至景國和蠻地的邊界地區,馬上就要踏入蠻地,自由的儘頭、甚至生命的儘頭都隱約可見了。柔安一想到她能隨心所欲看到吃到玩到好東西的機會在按秒減少,簡直在鋪著繡花緞褥的金絲楠榻上如坐針氈,痛苦得快不能呼吸了。
沒錯,她覺得,不能出府呼吸外麵的自由空氣,和不能呼吸幾無差彆。
之前她善解人意夠了,現在她的正當願望更應當得到滿足,她甚至為此扯出了聖旨這麵大旗。
柔安明明白白地對大臣們說,她的外出放風是由父皇親口許可的,就差把他們不讓她外出就是抗旨不遵說出口了。同時,又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言及大將軍一路護送萬分辛苦,才使她和她的嫁妝安全完好(沒錯,這是威脅)至今,她感念在心;但比起安坐屋內確保安全,即將離開故國、萬分不舍的她,更想再多看看大景物阜民豐的盛景,留作念想、永記皇恩。何況,那幫盜匪當日隻席卷了財物而未傷及人命,想來並沒有刺殺公主的膽子,就算他們真有歹意,她還有父皇派來的暗衛時刻保護,她的人身安全應當無虞。
話說到了這個地步,文臣武將麵麵相覷,沒有一個能夠出頭拒絕。
最後,州牧和大將軍當然不敢抗旨,便以此地江湖人士眾多、安全狀況不明為由,各抽調出十數名好手,便衣相隨,連同暗衛一起保護她。
柔安對這個結果很滿意,那些人既然不會乾涉她的行為,那就隨他們去;有安全保障,她還能玩得更儘興呢。
當她如願走上璃州城的街道時,不禁感慨,璃州真是一個吃喝購物的好地方。
此地氣候乾燥,晝夜溫差大,水果中糖分及足,在嘗過一塊甜瓜之後,要不是顧及周圍的眾多護衛,柔安都想放棄公主形象抱著瓜邊走邊啃了,好利用有限的遊玩時光享用到更多美味。果汁和果酒咽下後口有回甘,要不是液體太占肚子,她也想一壺一壺灌到飽。
此外,璃州為異域相接之地,各地商賈雲集,市場中除了充盈各族美食之外,還滿列著各種奇貨。柔安在吃到各色各樣材料口味的點心小吃之後,為了不影響正餐,將街邊的小首飾攤挑了個遍,權作散步消食。
最後,她興高采烈地邁入了璃州最有名的銀樓。
會珍樓不愧是璃州規模最大貨品最全的銀樓,其中的異域首飾較之小攤商品,在保持了民族特色之餘,設計更加巧妙、做工更加精致、材料更加高級。見慣皇家珍品的柔安也挑選得興致盎然。
她在舉起一大串細小寶石珠編織的垂珠發帶對著光線看時,餘光瞟到了一隻讓她覺得眼熟的耳環。
她放下發帶,走過去細看。
那是一隻彎月形的耳墜,花紋簡單而有特色,上麵的紫紅寶石閃著六角星光。
“小姐好眼光,這款耳環特彆走俏,是仿照琉璃宮特有的彎月紋樣製作的,還鑲嵌了琉璃山特產的星芒紅寶石。”
“琉璃宮特有?”
店主的話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你們還敢仿製?”
“小姐有所不知,我們隻是簡單仿仿款式、形狀,花紋也隻是簡單勾畫,比不得琉璃宮正品的花紋精巧。就算我們真敢全仿,那也得看客人們敢不敢戴啊。您也識貨,看得出這花紋雖簡單也是線條流暢、工藝精湛的,這樣式本來就好看,再加上琉璃宮聲名在外,這款耳墜很得愛新巧樣子的夫人小姐們的喜歡,賣得極好,店裡現成的可就剩下這一對了。”
柔安對店主的推銷之詞不置可否,自顧自地仔仔細細端詳了一番那顆紅寶石。
“這寶石隻有紫紅色?可有鮮紅的?”
“呦,小姐這可不知道了。星芒紅寶石極其稀少,采礦權由琉璃宮掌握。鮮紅、正紅的寶石隻有琉璃宮有,也隻有他們能用,璃州城中買賣的星芒紅寶石全是紫紅色的,說實話,以這寶石的稀有程度,出了本店,就是紫紅的您也再難看到了。”
三言兩語間,柔安明白了耳環的噱頭,也想起了眼熟的原因。
——那一晚,彎月白光中,美貌少年的臉側,可不是晃著一彎閃耀紅色星芒的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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