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雨綿被嗬退後,堂內一時無人說話。
娉婷夫人為人要強,認為女子除了時運無處不如男子,平日裡教導女弟子極為精心。
不料,她最偏寵的小弟子蠢笨至此——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昏了頭著了道就是過失了。
她的臉色不好看,眾人也不好說話。
最後還是江老夫人咳嗽一聲,打破了一室尷尬。
“蘇小姐以為,現下該當如何?”
柔安愣了一瞬,沒想到江老夫人點了她的名。
她本以為將胡力如何下毒一事說清,就沒她的事了——其實,若不是胡力徑自裝聾,之前又有汙水潑在了她的身上,她也是不想出頭的——現下,她將以她目前展露出來的“醫者”身份應該懂得的專業知識闡述完畢,她自覺可以身退了,堂上年高德劭的那麼多,何必她這個年輕的生麵孔指手畫腳呢。
但已經被叫到了,她也不能不回應。
“晚輩僅對毒理略有所知,凡有舉措,自當由老夫人和諸位前輩定奪。”
江老夫人看出她無意表現,心下遺憾歎氣,同在場年紀最大的幾位一對視,便看向被綁後一言未發但從未被遺忘的胡力。
“胡力,我江家好酒好菜招待你,你卻下此毒手。你現已為階下之囚,若坦白陰謀,我等便考慮饒你一命。你還不從實招來?”
胡力露出一個閒適又略帶嘲弄的笑。
“小生對芙蓉莊的招待深感於心,但正如小生先前所說,受人所托,迫不得已對諸位出手。估計諸位是不會見諒了。諸位還願意給小生一線生機,小生真是銘感五內。可是老夫人也說了,小生便是將委托人之事坦然相告,也不能得一個全身而退的保證,又怎能自砸招牌、泄露機密呢?”
“兔崽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上刑!讓這臭小子吃吃苦頭,看他嘴還硬不硬!”
“對!和他廢話什麼,先卸他一條胳膊再說!”
周邊幾個黑壯的漢子嚷嚷著,看胡力很不老實,生怕他油嘴滑舌掙得全身而退,想想自己剛才中毒的狼狽相,怎麼都覺得先讓他見點血出出心頭這口惡氣才好。
秦門主擼了幾把胡須,等氣盛的小夥子們叫嚷得差不多了,才朗聲道
“胡力,你有此惡行,我等便是不問緣由打殺了你也不為過。如今給你個活的機會,你不感恩戴德不說,還有資格討價還價?豈有此理!”
他說著轉向江老夫人,“我知金香妹子心慈,但眾人意見也不好不聽,看他如此不識好歹,便也不必對他手軟了。”
不待江老夫人就著白臉紅臉地唱下去,胡力已是一聲笑。
“秦門主此言差矣。小生有沒有資格討價還價,可還未知呢?”
他抬眼將堂內聽了他這話麵色悚然一變的眾人掃了一遍,才悠悠續道。
“各位該不是以為我托大到獨身來此動手吧?江老夫人難道不奇怪嗎?怎麼您派出去尋江莊主的弟子還不回來呢?”
“你……你們做什麼?你們對我兒做了什麼?”
“老夫人稍安勿躁,不妨耐心等待片刻。”
江老夫人這下徹底被他氣定神閒的態度撩出了火氣,怒氣上頭,正要開始考慮違背江家一貫風格的大刑逼供之策,就見之前派出去尋江懷望的弟子連跑帶爬地衝回來一個。
她等不得人跑進來,上前迎了兩步。
“我兒如何?”
這個報信的弟子拚了命地跑回來,上氣不接下氣,話都說不勻“歹……歹人挾持了二小姐,設了個……毒陣,莊主……莊主為救小姐…進了陣,中了毒,陷於敵手。單掌門、靳大俠他們在陣外……和歹人周旋呢。”
江老夫人一聽孫女兒子被挾持,兒子還中了毒,不禁頭暈一個踉蹌,被秦門主扶住了。
她低著頭緩了口氣,才抬起頭看向胡力。
“胡公子好算計。老身一時還真動不得你,那就請你陪我們走一趟了!”
幾個五大三粗的弟子過去,其中最虎背熊腰的兩個正要架他起來,其中一人已抽出了要照著他脖子過去的刀。
胡力麵色一變。
“住手!”
他這一喝有點尖利地過分,那兩個弟子都被他嚇住了,頓在原地。
“胡公子又要如何?”江老夫人雙眼都要飛刀子了。
“小生不要這兩個粗人碰。”
秦門主虎目一瞪,胡力搶在他前麵開口“若要他們碰我,我寧願死在這裡。”情急之下,連“小生”都來不及說。
“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