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行淵回過神來,將土壓實,站起身來。
“如今,刑部和大理寺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李絮絮不解“什麼意思?”
她問完這句話就垂下了眸子,回京都三月,卻從未被京都接納,哪怕是入了刑部也隻是個小小文書。李絮絮到現在也看不懂,不懂皇帝為何會舉薦林挽朝當女官,也不懂刑部和大理寺在爭什麼,更不懂刑部尚書為何對惡鬼作祟的言論深信不疑,她該真的以為是因為尚書信佛……
太多了,她更不知道,林挽朝怎麼就可以遊刃有餘的參與其中。
因為裴淮止幫她嗎?
還是因為她……真的很聰明?
薛行淵扔下鏟子,坐了下來,有些語重心長。
“絮絮,這朝中的勾心鬥角你不會明白,我無法一直護你周全,但你記住,孫成武不可深信。”
李絮絮有些頹喪“我知道他不可信,從他上次帶我去裕都後我就知道了,一起去的文書都被革職查辦了,隻有我,因為我是你的未婚妻子,我才留了下來。”
薛行淵望著她“不如把那些事先擱置下來,先將婚約完成,如何?”
李絮絮眼瞅著婚期將近,她也沒什麼借口可以拖延下去了。
“好,我們成婚。”
薛行淵笑了,卻覺得嘴角沉重,他看向院中那顆小樹,栽在了原來的地方。
明年的春季,會開花嗎?
應該是會的。
——
“林寺丞,所有孩子都被父母接走了,但剩了一個。”
林挽朝那和尚關押幼童的地窖走,身後跟著個官員。
“那孩子看著十三四歲的模樣,也不說話,但也不像被喂了藥。”
到了地方,林挽朝才看見了這個孩子。
孩子低垂著頭,聽到聲音抬起臉來,蒼白如紙的麵孔,嘴唇乾裂,眸子裡倒映著光。
林挽朝彎下腰,對上他的視線。
“你有爹娘嗎?”
那孩子搖了搖頭。
林挽朝頓時明了,原來是個孤兒。
旁邊的侍衛道“被救走的其他孩子說他是第十一個被抓進來的,進來不哭也不鬨,話也沒說過一句。”
“你還有家嗎?”
那孩子又搖了搖頭。
林挽朝問出最後一個問題“那你叫什麼名字?”
那孩子開口,卻半天說不出話,聲音啞的厲害,林挽朝捏住他的嘴,這才發現,他的喉嚨發紅潰爛,是得了啞病。
林挽朝覺得可憐,摸了摸他的頭“你可願意跟我回家?”
少年的眼睛微亮,但也是有些懼怕,不知該不該應。
“我不會傷害你,”她想起剛剛官員所說,溫柔的笑了笑“我就叫你十一,如何?”
男孩嘴唇微動,聲音嘶啞的重複了一遍,然後點了點頭。
林挽朝安排人將孩子先送去了林府,自己則還要回一趟大理寺。
聽聞是刑部和都察院派了人來,不用問也知道是什麼事。
大理寺的案子和罪人都是要三重審理,何況彼此這牽扯朝廷命官的大案,則更要三法司會審。那和尚平白無故的死在了大理寺的牢獄中,刑部是一定要個交代的。
裴淮止正坐上位,有一下沒一下的擺弄著扇子。
“我說了,這人是畏罪自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領頭的是孫成武,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虛偽的提著笑“一個用邪術續命的人,畏罪自殺……這說不通啊裴寺卿。”
林挽朝踏入門檻,“那孫侍郎覺得呢?”
眾人回頭看去,裴淮止疲憊的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