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朝記得禦花園是在這條路上,離東安門不遠。
摸索著走了好半天,終於是看到了那顆梨樹。
春已暮,綠意一日高過一日。目之所及,皆是葳蕤而磅礴的姹紫嫣紅,周圍的花開的嬌豔十足,唯獨這梨花冷冷清清,格格不入,花落了一地,像雪,跟上次一樣。
《子夜歌》中所言極是,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
裴舟白知道今夜她一定會來這裡,就坐在遠處的亭子裡,遠遠的瞧她。
“林姑娘,彆來無恙。”
林挽朝順著聲音看去,清冷寂寥的月照在那人身上,眉眼溫柔如玉。
“周……”林挽朝一時忘了他的名字。
“周白。”
林挽朝點點頭,委身行禮,隨後作勢就要離開。
“林姑娘,是因為在下擾了你賞花的興致嗎?”
林挽朝停了步子“是臣女打擾公子,自當退離。”
“我卻不是這麼想的。”他忽然起了身,往過來走,一雙金色鹿皮靴子踩在枝椏樹葉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身上穿這件月白色藍紋常服,林挽朝不動聲色的低頭行禮。
“我覺得,林姑娘今夜就像這梨花,一派雍容華貴中,獨自清絕,素淨生根。”
林挽朝不喜聽這些虛話,隻問“周公子不去參加宮宴?”
“太子殿下在尚書閣與陛下議事,我不便獨自前往。”
林挽朝仰頭,月光如水一般沿著她的側顏,像蒙上了一層明柔的紗,裴舟白微微偏頭的看她,目光盛著瀲灩笑意。
“在看什麼?”
林挽朝說“梨花。”她看向裴舟白“周公子不是來看梨花的?”
裴舟白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道“是,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
音落,林挽朝對上裴舟白的目光。
片刻,她便轉了視線。
“周公子,這詩,用於你我之間,不合適。”
“梨花清婉,君子喜之,是在下冒犯了。”
林挽朝禮貌的委身,行了退禮。
裴舟白欲伸手扶她,可又想起她拒人千裡之外的淡漠,將手放了下來,長而柔軟的袖衫垂下了遮住了蒼白的手。
“林姑娘,你是……對我心存芥蒂?”
他的聲音清冷的像是冬天的硬血,明明在初夏,卻惹得人心下發冷。
林挽朝解釋“我這人生來就是這樣,公子多慮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留下姑娘,夜色深重,小心些。”
林挽朝冷淡的點頭應下,轉身就走。
鬨了這麼一遭,宮宴是不想回了,林挽朝便向馬車走去,卻在遠處就看見轎子裡頭亮著。
她掀開簾子,裴淮止正在把玩長明燈。
“回來了?”
林挽朝問“宮宴結束了?”
“沒有,不想跟那個老妖婆周旋,裝醉離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