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薛行淵整個人像是被灌了冷鉛,一動也不能動,連著心口都在發痛。
他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心痛。
那種從心底,控製不住的,抽絲剝繭的痛。
所以他一直以來放在心裡,當做和林挽朝之間比任何人都親密無間過的新婚,也是假的?
是他……從彆人那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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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荊看著薛行淵離開,鬆了口氣一般“總算走了。”
策離也回來了,兩人跟在裴淮止身後往回走。
衛荊懷裡抱著把劍,垂著頭感歎“隻是沒想到大人您為了讓薛行淵離開,會說喜歡林寺丞,這一招實屬絕殺。不過有一說一,大人您剛說那番話時,眼裡那神色流轉,都不像臨時編出的謊話。還好我是從小跟著大人長大,知曉大人冷麵無情,殺人如麻,對女人是避之不及,否則就真信了去了……”
衛荊垂著頭,不知何時裴淮止就停了步子,他直直撞了上去,急忙捂著腦袋後退“大人,屬下知錯。”
他抬眼,裴淮止正冷冷瞧著他。
“衛荊,你話是越來越多了。”
衛荊急忙閉嘴,策離卻看出了什麼,默默抬眸看了一眼自家大人。
天漸漸黑了下來,薛行淵沒有騎馬,他抓著那隻斷手,一步一步,失魂落魄的走回了將軍府。
薛玉蕘見到他的時候,隻覺得哥哥像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他把斷手交給了大夫。
如今將軍府裡亂作一團,二老夫人見了血當場昏了過去,薛老夫人一聽李絮絮肚子裡有自己的孫子,強撐著恐懼,跪在佛堂裡誦經祈福,這府裡如今唯一能主事的,隻有薛玉蕘一人。
“大哥,你怎麼了?”她上前扯著薛行淵的胳膊,語重心長“不管發生了什麼,你一個大將軍,這般模樣,讓下人瞧見了,該如何是好?”
薛行淵回過神來,看見是妹妹的臉,忽然覺得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玉蕘……”他沙啞開口“阿梨她,從來沒有喜歡過我,第一個喜歡她的人,也不是我。”
薛玉蕘微微錯愕“哥,你在說什麼?”
薛行淵忽然笑了,可那雙哪怕在戰場浴血奮戰,也從沒顫抖過的眼,此刻睫毛顫著,無措的像個孩子。
“阿梨,阿梨她……嫁給我,並不是因為喜歡我。”
“你在胡說什麼?嫂子嫁給你,不是因為喜歡你,還能是因為什麼?”
“因為……”
因為十四歲那年,有人救過她。
而她,誤認為那個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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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二日,癸時,林挽朝醒了。
她醒來時,隻覺得渾身都虛累,好似睡了幾年那麼久,後背的傷口牽連著前胸一起疼。
這臥房,這床榻,還有這被褥……
這不是她的房間。
“蓮蓮!”
門外無人應答。
她咳嗽了兩聲,扶著床楣,攀附著想要起來,但一動,整個後背就像是被雷擊了一般,徹骨的痛。
忽的,一隻白玉一般的手出現,穿過垂落的發,輕輕扶起了她。
脖頸處的手冰涼,湊的近了,她聞到一股沉冽的鬆香味。
林挽朝抬眸,撞進那雙極儘風華,卻向來囂張又冷淡的眼睛。
裴淮止看了她一眼,隨後若無其事的移開了目光,扶好林挽朝後,便很快抽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