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那你現在可還怕黑?”
裴淮止挑了挑眉,思慮一番,說道“你猜。”
周遭人聲嘈雜,漫天燈火闌珊,有在馬車上立舞而行西域舞者,架著車穿路而過。
裴淮止伸手,抓緊林挽朝的手腕,向後避開,躲進了人潮如織之中。
——
雲雀閣的小二從二樓下來,看見一個穿著麻布粗衣的男人提著桶什麼往上走,他下意識的攔住他,盤問起來。
“你誰啊?做什麼的?”
那人低著頭,聲音沙啞“我是來送油的。”
說著,打開了手裡的木桶給小二看,的確是一桶香油。
“送油你不去後廚,往樓上跑什麼?告訴你,這樓上啊,可都是揚州城的貴客,驚擾了不是你能承擔的起的!”
那人低垂的目光陰翳了幾分,慌忙點了點頭,說“是我走錯了,我現在就下去!”
小二本想盯著他離開,可樓下忽然有客人叫他,他儘管心生懷疑,卻不得不趕緊下去招呼。
“給你說啊,趕緊離開!上麵都是各式各樣的貴重燈籠,你這油可容易走水!”
“是是,我馬上走!”
——
林挽朝在混亂中看不清對方,隻是任由自己被牽著走,小心翼翼的護著懷裡的兔子燈,直到來到一處賣麵具的攤販前,兩個人才停了下來。
林挽朝看見裴淮止從幾十副麵具中找到了一個白貓樣式的,問道“麵具?”
裴淮止付了錢,遞給林挽朝。
“戴著吧。”
“我戴著,那你呢?”
裴淮止像是猜到她會這麼問,不緊不慢的笑了笑,從懷裡取出另一個麵具,林挽朝覺得眼熟。
看見他戴上,紅狐樣式與他狡猾又漂亮的眼睛格外相襯。
“上一次在裕都,你扔了我送你的麵具,今日再送你一副,可不能再丟了。”說著,他伸手替她係上麵具的繩結。
他離得很近,那股鬆木香格外清晰。
林挽朝記起來了,在裕都時,裴淮止也是這樣替她戴麵具,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白狐麵具。
那時,他曾說“”棋局中,不容旁物。”
他還曾說“林寺丞,本官想要的,是一顆能穩得住局,殺得了人的棋子。”
他說的這些話每一句都冷酷,無情,沒有溫度。
可是,從始至終,裴淮止從沒有拿她當過棋子,這一整個局,從一開始就是為了給她複仇而謀的。
他將那份心意藏的極深,借著棋局掩蓋,一點點靠近她。
林挽朝說“大人,如今,我可算是一枚穩得住局的棋子?”
“不是。”
裴淮止看著林挽朝的眼睛,他希望能將這副眼眸烙進心裡,一輩子也忘不掉。
“我從沒想你做我的棋子,我隻想,你做我的妻子。”
林挽朝呼吸凝滯,看著對方深邃溫柔的眸子,仿佛一顆心都跌了進去,跌進琥珀色的水潭中,混亂的掙紮起來。
十一此時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他們,但還沒有走近,便看見看著他們眼中隻有彼此,他默默的垂下了頭,心中思緒萬千。
所有人都在算計,所有人也都知道,裴淮止如今是危機四伏,十麵埋伏,他這個一人之下的世子權臣,做不了多久了。
或許,裴淮止也知道。
隻有林挽朝不知道。
而這一切的導火索,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