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件小插曲,起因是服務員剛上了一盤鵝肝,旁邊帶著一盒已經打開的魚子醬,蘇黎夏還是第一次在洪德園見到這麼西式的菜,大概是她實在是太久沒來過洪德園了,這裡麵的菜單早就更新過好幾遍,也許是為了趕潮流吸引更多的顧客,加了幾道客單價比較高的西式菜品倒也是有可能的,不過這跟店裡的老字號招牌和中式裝修來看,怎麼看都顯得有些出入。
不過此刻也沒人管那麼多,大家今天都是為了給江霖慶生而來的,這菜品怎麼樣並不是最重要的,隻要洪德園的名號還在一天,他們家的菜品就算是改了幾輪都不會引來太大的反響,大多數人還是會為它這個牌子買單。
蘇黎夏今天中午沒吃午飯就匆匆從學校趕來了,剛才在外麵又是跑步趕公交又是趕時間的,根本沒空想到找個店先墊吧一口,因此這會兒她早就饑腸轆轆了,這時上了幾道菜她看著眾人動了筷,就也跟著吃了起來。
她先是夾了一口冷盤裡的菜,此刻轉到她眼前的正是那盤鵝肝,她從前很少吃西餐,家裡平常也都以中餐為主,但她也見電視裡的人吃過,因此她夾了一塊鵝肝到自己碗裡,正要吃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被旁邊的人輕輕地碰了一下,她有些疑惑,轉頭一看,原來是許琪舒在一旁製止了她。
“黎夏,鵝肝要配魚子醬吃的,你這麼單獨吃很容易膩的。”
“嗷嗷好的。”
之前蘇黎夏確實沒怎麼吃過這道菜,因此這會兒聽到許琪舒善意的提醒,她還挺感激的,她道了一聲謝就又用筷子夾了一小塊魚子醬放進碗裡的鵝肝上。
原本方才許琪舒同她說話的聲音不大,桌上的其他人正在討論其他的話題,但是不巧蘇黎夏用筷子挖魚子醬的動作被同一桌的吳晗沁看到了,心直口快地喊了出來,直接把大家的目光都引到了蘇黎夏身上。
“哎呀,魚子醬不是那麼吃的,你得用旁邊那個貝殼勺,還有你挖得也太多了,不齁嘛哈哈哈。”
吳晗沁的語氣之中沒有多餘的感情色彩,就像是她單純覺得這樣做不對就當場指了出來,跟開玩笑似的,也不管這個被指到的人此刻有多麼尷尬,有時候的一些心直口快卻是最容易在無意之中傷到人。
這頭猝不及防被大家注視的蘇黎夏頭皮一緊,臉色瞬間就紅了,一時之間這筷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就是這會兒吳晗沁也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過於大了,蘇黎夏畢竟不是那些平時和她玩得很熟的朋友,此刻打斷了大家的談話,她有些不好意思,轉頭看看桌上的其他人,眼神似乎在求救。
餐桌上原本熱鬨的氛圍一時之間有些凝固。以張宿藺為首的幾個男生原本正在聊最近的遊戲比賽,此刻也停了下來。
女生們也放下手中的筷子,郭意關切的眼神第一時間就向蘇黎夏投來,正欲開口,蘇黎夏旁邊的許琪舒倒是最先打破了這個尷尬,她朝蘇黎夏笑了笑,似是安慰。
“小沁我早說你說話嗓門大了,女孩子說話要平和,哪有人像你這個樣子的。來,黎夏,手伸出來,我教你怎麼吃,吃魚子醬啊,一般都是用這種貝殼勺,挖一小勺就夠了,因為魚子醬的味道有些鹹嘛,然後輕輕地放在自己的虎口處,用手的溫度去激發它的香味,然後就可以直接吃啦。”
於是許琪舒就像個大姐姐似的,手把手教著蘇黎夏怎麼吃魚子醬,一邊還講述為什麼這麼吃的原因。
明明是這麼好心的舉動,頂著整桌人的注視,此刻許琪舒的安慰在蘇黎夏的眼中卻顯得格外刺眼,她整個人都熱得發燙,尷尬、不適,不敢想迎接著眾人異樣的眼光,尤其是江霖的眼光,她不敢看,她害怕這其中有她不想看到的嘲弄。
一想到自己剛進門時見到大家穿著立整,女生一個個打扮精致像個小公主一樣,男生穿著潮流乾淨清爽,反觀自己因為要趕公交跑得氣喘籲籲披頭散發的樣子,蘇黎夏暗了暗眼神,心裡很不是滋味,愈發沉默了。
“來來來,繼續聊,怎麼停了,剛才那個誰,王楚一對吧,你還沒說你怎麼把校長室門口的花盆踢碎的呢。”
說話的是陳昊,江霖的發小,他摸了摸自己手中的玻璃杯,說話的間隙,三言兩語就將眾人的注意力又給拉回了飯桌上,倒是給蘇黎夏減輕了不少壓力。
她不知道這個插曲是什麼時候過去的,隻知道許琪舒越是落落大方,就越是顯得她卑怯無知,後來許琪舒像是擔心蘇黎夏尷尬,刻意照顧她,在旁邊不停地給蘇黎夏夾菜,倒真像是許琪舒對蘇黎夏一見如故似的。
不要再關注她了。
蘇黎夏在心中無數次地叫喊著,可她麵上卻愈發沉默,好像顯得很不合群一樣。
自從家裡出事之後,在學校裡她總能感受到一些同學和老師若有似無的眼神和指指點點,有時候一些同學甚至一開始見到她就開始放低音量說話,但是那時不時瞟過來的眼神明晃晃的表明著他們正在議論與她相關的事,因此她越來越害怕與外界的接觸,也不愛跟人交流,甚至會刻意避開與人的眼神對視,仿佛這樣就能把自己隱藏在眾人的視線之外那些難聽的議論的話就不會再傳入她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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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江霖的話及時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沒關係的,喏,喝點這個,我特意給你留的,剛才陳昊要喝我都沒給。”
蘇黎夏看著江霖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瓶燕麥奶遞給她,她接過來看了一眼,是她之前最喜歡喝的一家牌子,但是價格也比較貴,一瓶的價格是平常一瓶牛奶的兩倍,自從家裡缺錢以後她再也沒買過了,這會兒倒是挺懷念這個味道的。
“謝謝。”
喝到熟悉的味道倒是暫時讓蘇黎夏的心情放鬆了下來。
一旁看見了全過程的許琪舒心下一沉,她剛來的時候沒注意到她們這桌上的飲料和彆桌擺的不一樣,還是陳昊當著江霖的麵鬨著要喝那一小瓶燕麥奶而江霖冷漠拒絕的時候,她才關注到這多出來的一瓶奶,起初她以為是江霖自己喜歡喝,也沒在意,沒想到,是特意給蘇黎夏留的。
那頓飯吃到一半,江霖就被家裡人拉去給其他桌敬酒,說是敬酒,但是因為他們才剛上大學,因此喝的都是飲料,他作為今天的壽星,舉著一杯咕嘟嘟冒著氣泡的小甜水四處竄場,也沒人會多說什麼。
許琪舒從江霖離席之後,就開始有意無意從蘇黎夏這兒套話,短短幾分鐘已經打聽了很多江霖之前的事情了,剛才第一個給蘇黎夏解圍也是因為她雖然看不上被江霖特殊對待的蘇黎夏,但是也看不得一個女孩子在這種場合陷入尷尬的境地,倒是沒有多想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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