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人類文明成果博物館開館日,亞曆克斯再沒有哪天感覺如此開心了。它能順利開館,毫無疑問是她的功勞是她發動了亞曆山大最有名望的幾百名市民為其捐款,雖說當時他們大多以為她隻是個為慈善募款跑腿的小孩子……
於是開館那天,她就大大方方地走上了講台。看到他們的這一張張目瞪口呆的麵孔,她滿意的心情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沒錯,她並非代表孤獨終日募捐——她就是孤獨終日,他們這座城市的奠基者和前市長。
她委托了渡鴉之城的工程師設計這棟建築,但建造過程完全由亞曆山大的一家建築公司負責。為此,她邀請了所有親自建造這棟建築、所有通過政治途徑對其表示支持,乃至所有為其捐過款的小馬前來參加開館式。在亞曆克斯曾生活過的那個世界,一座新開張的博物館恐怕吸引不來這麼多人,但現在與那時大不相同這裡沒有智能手機、沒有互聯網,電腦也幾乎不存在了。在這種環境下,花些時間出門參加社會活動基本上就是排解無聊的最佳方式。
她和現任市長乃至該項目的所有主要發起者都演講完畢,一大群小馬正蜂擁而入。他們走入入口,踏上水泥地麵,彙集成一條長龍緩緩向出口方向挪動,亞曆克斯自己也被卷入其中。多虧她的朋友和熟人把她夾在中間,她才沒有被人群慢慢踩到地上。
站在她身旁的是泰勒。她的樣子就算在幾千隻小馬當中也相當紮眼泰勒現在是小馬世界中hpi的官方代表,因此她也穿著一身和她地麵下的同胞類似的製服,隻不過為她的體型改製過,還加上了一個他們都沒有的特征製服上同樣的部位繡上了她的可愛標記。
而在這種重大場合,她還會穿上一件戰術背心。一根機械杆從上麵探出,翻過她的頭頂,上麵固定著一個全景式攝像頭和一個亞曆克斯覺得應該是錄音器的設備。“泰勒!”
“亞曆克斯!”泰勒一邊回應,一邊努力在人群中與她擁抱。雖然幾十年已然過去,外表看來泰勒還是如此年輕與健康,隻是體型更大,看著也更成熟了。時間對她貌似就和對亞曆克斯的其他朋友一樣手下留情。
如果說時間對他們是手下留情了的話,那它對她就是完全視而不見,她看著就和過去一樣是隻年輕的小雌駒。“這可真是出我意料——我們那些朋友居然還會好奇得讓你錄像呢。”
泰勒偏過頭來,像是要說什麼隻有她們兩個才知道的秘密一樣低聲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們對下麵那些人來說其實還是挺新奇的。”她把攝像機扭到身後。“隻要能讓他們了解我們,這就是好事。”
她們終於挪到了門口。這棟建築地上部分不算大,隻有兩層,材料還都是不牢靠的無筋混凝土,因此這意味著它的牆壁在接近地基處必須建得相當厚實。這她倒是不介意,但這意味著這棟建築的空間相當有限,隻在兩個入口處各有一排椅子和一個大廳,其他所有東西都在地下。
大廳裡有日光,不過當她們在人群中隨波逐流時,這裡也點亮了小馬製造的燈泡,燈光在電網波動中忽明忽暗地閃動。“再說了,這地方還是他們設計的呢,你的每個不講理的要求他們都給你完成了。”她指了指不遠處的樓梯,它像下水管道一樣先向下螺旋延伸五十英尺,隨後上行通往另一個大廳。“那些人可是想看看小馬們製造的展品會讓他們產生多大誤會呢。”
“難道他們以為我們都不記得原來是什麼樣子了嗎?我們造這個地方是為了我們的孩子,又不是為了我們自己。”
泰勒聳聳肩“實話實說,他們中有許多人還不如你們這些小馬了解地球曾經的生活。你不是說你也向新近回歸的小馬尋求幫助了嗎?”看到亞曆克斯點頭,她繼續說“可是在渡鴉之城,主管事務的都已經是第二代和第三代人了。他們不僅僅並非來自舊日地球,而是都沒親眼見過它,對他們而言,在電視節目和電影之外它根本不存在。就算親眼見到你的博物館,他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對不對,所以得有人給他們把關。”
亞曆克斯歎了口氣“但他們仍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批生物意義上的人類。你覺得他們會來參觀嗎?”
“今天可不行!”泰勒示意周圍湧動著的小馬。“都用不著下樓,光是這棟建築裡的魔力就可以把他們生生烤熟了。不過要是你能閉館一晚或者怎麼樣的話,他們說不定會來看看。”
“那我很樂意。這裡晚上本來也不開門,所以應該不會很難,不過我覺得這裡恐怕沒什麼東西能給渡鴉之城裡的誰留下特彆的印象。”
“這棟房子到現在還沒整個垮塌下來把誰砸死,他們就已經對此印象深刻了。他們對非機械化建築團隊可沒什麼好印象。”
亞曆克斯哭笑不得“就好像他們原先經常那樣蓋房子、有過慘痛的教訓似的。”
“對他們而言,是的。彆忘了,雖然小馬壽命更長,但這並不意味著人類都死絕了,那些還記得舊時地球的人類現在才七八十歲,也都有工作能力——他們可不會允許任何還能做出貢獻的人白白死去。剩下的人不是已經變成了小馬,住到了豐饒之城(bountiful)裡,就是早變成骨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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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你像快八十了嗎?”
“那你呢?”泰勒反過來笑道。“下次去見我們的老司令時,問問他一百一十歲高壽是種什麼感覺好了。”
她們此時已經沿著這條螺旋樓梯走到了底層,正要走入博物館的主體部分。這片建築群建在地下深處,上方覆蓋著一層黏土和頁岩,用以長久隔絕地下水。此處的所有展廳均為高與直徑之比約為1比1到1比2的粗扁圓柱體,完全由水泥建成,隻是在地上鋪著平整的木質地板。最大的展廳的直徑確實有足足五十英尺,但大多數展廳都比它小很多。即便如此,這座博物館還是耗資巨大,依靠許多鑽石獵犬通力協作才得以建成。
這棟建築或許是叫“人類文明成果博物館”,但它其實隻有一個展區是為了展示它們而存在的。不過話說回來,它的規模也最大,其中堆滿了最偉大的科學與藝術成果。亞曆克斯儘可能定製了青銅複製品以表現它們的原貌,青銅表現不了的展品她就用塑料打印製品加以代替。
這座展廳琳琅滿目,各種曆史悠久的精美作品的複製品讓人目不暇接。對許多前來參觀的小馬來說,這可能都是他們第一次見到人類的一比一模型。她們隨後走入拐角處的兩個展區曆史展區和生活展區,前者簡要介紹了人類的文明史,而後者描繪了事件之前現代人類的生活。為此,他們還借用了一台hpi製造的投影儀和一台電腦來放映幾部老電影。
亞曆克斯就在這個小電影院裡發現了艾米。她正在控製台前讀書,等待這一場次放映結束,聽到她們走來,她抬起頭笑著打了個招呼“亞曆克斯!泰勒!”她把書放下,“你們想讓我給你們開個後門嗎?我可以騰幾個座位出來……”
“不用了。”亞曆克斯看了一眼排在電影院門前的長隊。她很清楚這樣做會導致什麼後果。“我們隻是想來問聲好。”
“其實,你覺得我是不是可以在過道處找個位置坐下?”泰勒指了指她身上的攝影機。“他們可能想讓我到電影院裡看一眼。我不會在那待太久的。”
“請便。”艾米指指大門。“不過放映完畢後不要堵在門口,這一場再過……八分鐘就結束了。要是你非得堵在那裡,被他們踩著了,那可不是我的責任。”
“明白。”泰勒悄悄溜了進去,給了她們兩個一段相對安靜的獨處時間。隻要她們放低音量,她們就不會被近在咫尺的隊伍聽到。
“你選擇在這裡工作,你媽媽不會因此對你有什麼意見吧?”
這隻成年雌駒聳聳肩。她記憶中的那個嬰兒似乎眨眼間就長到了這麼大,她其實有點不太適應。“陰天憎恨的是她曾經的生活,又不是整個世界,不過我覺得她確實會有些意見——她更希望我能多花點時間‘找隻好雄駒’。”
“可彆讓她逼得你做出什麼非你所願的事情來。陰天生的孩子已經夠多了,就算你隨心所欲,你們加在一起也大大超過平均值。”不像亞曆克斯自己,她到目前為止也隻有一個孩子。
“就好像我不知道似的。”她壓低聲音向她靠去。“貌似很快就要有第十八個了,今早剛得到的消息。”
“第十八個,”亞曆克斯掩飾不住聲音中的驚訝。“艾德怎麼也不攔著她啊?”
“指望我爸拒絕我媽?不可能。再說了,這又不怎麼影響他的工作。她家裡從來都不會同時有兩隻幼駒,所以他並不介意。”
“我們可真是個奇怪的種族,這都行。人類一生中大多數時候可都生不了孩子,而小馬……”她回憶腦海中艾奎斯陲亞的育兒書籍,找到了她想要的知識,繼續說道“應該讓哪隻小馬警告她,告訴她她還能這樣乾的時間不多了。那些書上都說九十歲後最好不要再生育。”
“不用擔心,會有誰告訴她的。你的伴侶不可能不告知風險就放病患走出辦公室。”
亞曆克斯微笑著點點頭,但她的笑容中卻藏有一絲苦澀其實他們現在更像朋友,而不像伴侶。她不會責怪那隻雄駒離開她,現在也沒幾隻小馬知道這件事,但它帶給她的痛苦並沒有因此減弱分毫。
“我其實有事相求,艾米——我接下來幾周要出城。泰勒有一個月的假期,她會和我一起去,而我也想邀請你加入我們,當然了,是自願的。”
“我覺得你這大概是想讓我也放個假。”她看了一眼控製台。“剛在最適合我的工作崗位上了一天班,你就要我離開。”她皺了皺眉。“話說,我們要去乾什麼啊?”
“體力勞動,沒有工資。好吧……我倒是可以讓它變成帶薪休假,不過體力勞動還是必不可少。”
這隻雌駒思索片刻,眼睛突然瞪大了“等會兒!你以前就乾過這事!我當時還問你要去哪來著……應該就是二十年之前的事情……你對此閉口不提!”
她點頭承認“我現在還是不會說,不過要是你這次想來,我會帶上你的。我也找過你母親幾次,不過我們都知道她太忙了,對那個家也太過重要,沒時間做這種沒有實際意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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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就既不忙也無關緊要是吧,我懂你的意思了。”
她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我認識你老板。要是她知道這次出行對你的工作大有幫助的話,她一定會破例的。”
“真的?”這引起了艾米的注意。“和人類有關係?”
她點點頭,又假裝擺起了困難“你可是得在春天的大太陽底下乾到筋疲力儘,而且我還要你發誓對此保密。”
“所以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泰勒剛好返回,眼睛還沒從電影院的昏暗中恢複過來。聽到她的話,她打趣道“嗬,又在招奴工了?”
亞曆克斯隻是把她推到一旁“說!你上次是不是玩得也挺開心的?”
她臉上的微笑絲毫未變“那是當然,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就不是奴工了。”她走過來拍了拍艾米的肩膀,“小鳥兒,那裡工作可是相當辛勞,你的身體恐怕不夠結實。”
“就這樣而已?”
在狹小的雨燕級核動力超音速飛行器中,亞曆克斯在艾米身後和她一起讀書。她假裝自己很感興趣,但拜她過目不忘的記憶所賜,她其實相當無聊亞曆克斯是很喜歡讀書,但如果你能在幾分鐘內讀完一本大部頭小說,還永遠不會忘記它的任何內容的話,那你喜歡讀的書與之相比數量可就相當有限了。因此她把一部分最好看的書先放到一旁,限製自己一天隻能純為興趣讀一本書。
很不幸,艾米正在看的這本《迷失世界》(thelostorld)1她在八年四個月零三天之前就讀過了。“我不明白,”艾米用一隻蹄子合上書本,抬起頭說道。
“不明白什麼?”亞曆克斯沒有太多活動空間,但為了讓她站起來,她還是儘力向後退,退到幾尺之外堆滿裝修材料的貨倉區。此處堆放著成桶成桶的油漆、各種木條與木板、幾大包水泥和石膏,還有預製裝修乾板牆。
艾米指著封麵“你有沒有……你肯定讀過,怎麼可能沒讀過。總之,那個高原上有兩個不同的部族,對吧?一個是人類,一個是猿人。”看到她點頭,艾米繼續說。“他們為什麼要爭鬥?馬隆(alone)說自他們都在那裡出現時起,他們就一直在進行一場慘烈的戰爭。他們甚至都親眼見到有些猿人把……”她說這些話時身體始終顫抖。“把人類推下了懸崖。但這根本沒理由啊!他們都有語言,都有社會和家庭,也都會使用工具。他們的一切都如此相似,那他們為什麼要爭鬥?他們之間的親緣關係比小馬與獅鷲乃至鑽石獵犬之類的物種近多了,但你我可都沒見過我們因為如此愚蠢的原因就發動戰爭啊!”
隻是現在沒有,孤日這樣想到。確實,到目前為止都沒發生過戰爭,或者說至少所有武裝衝突的規模都還算不上是戰爭,畢竟在這樣一個廣闊而資源充足的世界中,互相爭鬥簡直毫無意義。但情況會永遠如此嗎?她對此很是懷疑。如果回溯得夠遠,連艾奎斯陲亞的曆史書中都記載著戰爭的場景。“倒不如說,這才是戰爭的根本原因。如果你從物種生存的角度思考,這就很合情理了,許多動物之間也有著類似的關係。”
“假如你是一匹狼,如果周圍食物充足,那你領地範圍內有沒有狐狸可能並不算什麼大問題。你可以去捕食鹿,它們可以去捕食野兔,雙方都能得到充足的食物。但如果冬季來臨,鹿都遷徙到了北方或者彆的什麼地方……那突然間你們就都要以野兔為生。此時狐狸每捕捉到一隻兔子,就意味著你少了一隻可以用來供養後代或伴侶的獵物。這樣,即便其他動物並不打算直接傷害你們,你的親屬也有可能會因它們而死。”
“猿人和那裡的人類競爭的是同樣的資源。人類每馴養一隻劍龍,就意味著猿人少了一大塊肉,因此他們隻得爭鬥。”
這隻雌駒沉默思索片刻。亞曆克斯仔細傾聽著飛機下降時引擎發出的聲響,看來她們離那棟房子不太遠了。“這就是說,如果未來小馬數量增多,我們也會再度開始戰鬥?那是會發生在我們充斥了所有土地之後?還是說隻要我們多得人類無法足量藥品,戰爭就會開始?我們到時候就要把其他小馬推下懸崖,將長矛插入彼此的身體裡了嗎?”
“可沒那麼簡單。”亞曆克斯輕輕搖頭。“如果我們開始彼此戰鬥,情況會比那還恐怖得多。現在是天馬在為我們的農作物充足的雨水,但想想看,如果他們操控風暴襲擊其他城市呢?或者……獨角獸也可以用魔法造成類似的災難。而假如有哪隻小馬開始攻擊人類……”這次輪到她渾身戰栗了。不知怎的,她懷疑hpi也許真為這種可能做過預案,而就和hpi解決絕大多數問題的方法一樣,他們的應對也許同樣會是核燃料。
“不過情況不至於發展成那樣!”雖然體型嬌小,她還是儘力推了推艾米的肩膀,讓她緩過神來。這辦法奏效了。“我們沒必要像原始人一樣解決問題。現在人們身處的群體與他們的並不相同,更何況就算動物之間也不是隻有競爭關係。即便采取暴力更加直接了當,要是有很多小馬希望儘其所能尋求和平的解決方案,我們的結果也會更好,雖然……我還是放輕鬆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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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苦笑著靠在飛機的金屬牆壁上“再說了,幾百年之後小馬才會達到能引發嚴重爭端的數量,你用不著擔心自己會看到那一切發生。”
“但你會。”她抽泣著扭過頭去。“媽媽原先是你最好的朋友,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你們兩個現在已經不像過去那樣經常見麵了。雖然她對此心知肚明,提起你時,她偶爾還像提起一隻小雌駒似的,或許是因為她開始老了吧……大概這就是你不像以前那樣經常光顧我們家的原因。”
亞曆克斯僵住了,呆呆地盯著牆壁。飛機開始直線下降,泰勒也在電台裡通報著飛機狀態,但她對此充耳不聞。
“所以你就把我變成你最好的朋友。在我逐漸成長的那段時間裡,我們是多麼親密無間啊!但……我也開始老去了。”她把書猛地向亞曆克斯的方向踢去。“過不了幾年,我對你而言也隻是這樣一本書吧,隻不過是你的又一段記憶。”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雖然艾米完全無視了她的反應,她還是下意識地搖頭。至少隻要她不開口反駁,情況就不會變得更糟。
但情況隻會變得更糟。“你知道為什麼我到現在都沒找男朋友嗎?”一個恐怖的想法湧上她的心頭。“那是因為隻要我這樣做,我就會變得和我媽媽一樣!你接下來隻需要經常光顧我這裡,佯裝友善待她,你就能給自己找來一個完美而年輕的替代品了!這就是你的計劃嗎,檔案?就這樣把你身旁的雌駒從一隻換成另一隻?我們一開始變老就把我們換掉?我就隻是陰雲遮天二號?!”她轉過身,眼含淚水,背對亞曆克斯大吼道“那好!我很抱歉我犯了大錯,檔案公主!再過十幾個月,我保證把我的替代品給你!再為我企圖與你一直做朋友的想法求得你的寬恕……”
淚水泉湧而下,孤獨終日眼前的世界隨即一片混沌。朦朧中,她根本聽不清她隨後又說了什麼,隻是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一直到自己貼到一堆木材前再也無處可退。無論她如何反駁,艾米說的有些話就是真的。
“我……我……”她的嘴唇幾乎無法挪動,吐不出哪怕一個字。她該說些什麼?“你是我的好朋友,艾米!雖然你的母親……雖然我和陰天曾經也如此親密……但這不……這並不是說……”她甚至連一個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而是軟倒在地,縮成一小團無助地啜泣。
時間一秒秒過去。亞曆克斯的腦海中如走馬燈一般閃過無數紛亂的思緒,幾乎沒意識到時間在流逝。孤日曾對抗過如來自地獄般恐怖的敵人,曾毫無畏懼地直麵死亡,但與她朋友口中傳出的恐怖實情相比,它們根本不值一提。她無從否認,無力反駁,隻能接受。即便有些部分並不完全屬實,這刺入心臟的每一個字也都是她應受的酷刑。
“亞曆克斯,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艾米用一隻翅膀拍拍她的身體,讓她清醒過來。她抬起頭,儘力透過淚水望向她的臉龐。“這不是你的錯。我的母親是不該那麼胡攪蠻纏,而我……而我也不應該把它怪到你頭上。”
她悔恨地搖搖頭“艾米,你有權憎恨我。我就是個混賬。如果你不想繼續做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