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一隻凶猛的野獸,毫無喧囂,一點一點將白日吞噬。
卷雲翻騰,雷霆轟鳴。
古雅的雲觀小院,一派肅殺氣息。
陡然。
黑影飛躍屋簷,如暗夜精靈一般,讓人難以察覺到蹤影。
屋內,燭火明滅。
“殿下,您該休息了。”侍衛站在一邊,略帶焦心地看著正沉浸在棋局中的軒轅澈。
“不過才戌時,慌什麼?”坐在伏案邊的男人聲音平緩,帶著些許悠然,高高眉骨下,一雙黑眸如一汪平和的湖水,沒有絲毫的波瀾。
指腹撚著一顆白子,不疾不徐地放置在黑白交縱的棋盤中央。
屋外守衛如往日般巡邏,窗紙偶爾閃過他們的身影,如今倒真像是關押犯人一般。
連個蒼蠅都飛不進屋子。
軒轅澈指腹輕撫著棋子,瞧見這盤棋,又成了死局,忍不住自嘲地笑出聲。
他落得個如今這般寄人籬下,毫無自由的場麵,罪魁禍首卻扶搖直上,登上了太子之位。
其實他從未覬覦過軒轅珩在意的皇位,是他的疑心太重了。
“你下去吧。”他抬抬手,示意身後等候的侍衛——隨風。
“是。”隨風拱了拱手,輕合上那道木門,掃了眼院中巡邏的侍衛,歎息一聲便回了廂房。
屋簷,一片瓦片被翻動的聲音驚擾了屋內的人。
軒轅澈頓住手,白子落下,眸裡瞬間劃過一絲寒意。
有人來了,有趣。
會不會是那晚的女子?
倏爾,軒轅澈心底,又隱隱帶著期待。
柳葉銀針如鬼魅一般,柔韌無影,轉瞬之間,射入院中巡邏的一小隊士兵。
悄然無息。
軒轅澈果斷起身,打開門,院中女子的身影格外熟悉,戴著麵紗,手無寸鐵,就這麼無聲息地解決掉了蕭瑾熠派來看守他的人。
“是你嗎?”軒轅澈單手負於後,唇角彎彎,端著一副溫潤姿態,聲音很輕。
“正月初,太後大壽,不出意外軒轅珩會出使北堯。”薑雲曦不矜不盈地走過來,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讓人難以忽視的斐然氣質。
眉梢輕抬,凝著軒轅澈的眼睛,不露絲毫地觀察他的神情。
瞧見他手指捏緊,眼中露出狠色的時候,才揚了揚唇,看來,他沒廢。
“你要我如何做?”
“先讓蕭瑾熠暫時鬆手,願意讓你離開這座院子。”薑雲曦抬起手,漫不經心地掃了眼指尖銀針,話剛落下,拂手一揮,銀針往後麵那棵樹梢飛去。
冬季唯有萬年青枝繁葉茂,她剛說完話,便覺得風聲鶴唳,像是有其他人進來了。
“竟然被你發現了。”紅燭現身,穿著一套黑色的夜行衣,那日的傷勢,像是好了。
“紅燭。”薑雲曦麵色不改,一雙平靜似水的眸子看著她,如同打量螻蟻一般,高高如天上月,不染半分情調。
紅燭皺了皺眉,五指屈起,“你認識我?”
薑雲曦勾了勾唇角,並未說話,但那雙輕彎眼睛已經給了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