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我們村裡有三個小夥子,他們叫趙輝、劉四、馬六。都到了三十多歲了還是光棍一條。他們並不是長得醜娶不上媳婦,而是因為家裡窮,拿不出彩禮錢來才娶不上媳婦的。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又有哪家願意,把閨女嫁給他們跟著吃苦受窮呢。為此,他們也經常做發財的夢。幾個人商量著怎麼樣去掙錢,掙到錢好娶媳婦。可是,在那個年代一不生意,二不買賣的想發財,那可不就是一個讓人心動的夢嗎。
有一天,馬六來找趙輝、劉四玩時,說他有一個表哥在關東,前幾天來信說他在那裡混得還不錯。劉四聽了歎口氣說道“他混得再好,和咱們又有什麼關係呢,他的錢再多又不給咱花。”原來馬六的這個表哥也是前幾年才去闖關東的。他到了那裡以後,認識了幾個當地常年走山挖人參采藥的人,後來就加入了他們的參幫。和他們一起上山,到大森林裡去采藥和找野山參。他在信上說在關東隻要能吃苦彆懶惰,一年下來還真能掙到不少錢。後來他們三個一合計,帶著家裡那點唯一的積蓄,也一起去闖關東了。
他們一路上長途跋涉,曆儘了千辛萬苦才來到了長白山,找到了馬六的表哥石大山。石大山見到自己的老鄉來了很高興。把家裡最好吃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招待他們三個人。
趙輝他們三個在石大山的家裡休息了兩天。這兩天的工夫,石大山已經把進山采藥挖參的工具都給他們三個準備好了。他又做了他們四個人十來天的乾糧,一切準備就緒以後領著他們三個人進山了。現在石大山家裡來了三個老鄉,他不好意思再領著這三個人和參幫一起上山了。一是這三個人剛從關裡來,都是第一次上山沒有采藥挖人參的經驗,再就是人多了掙點錢也分薄了。
雖然石大山就住在林子的旁邊,但是,他們要是想采到名貴的藥材和野山參,還要到那從來都沒有人去過的原始森林裡去,隻有在那裡才能找到野山參和各種名貴的藥材。現在雖然已經是夏天了天氣很熱,但是,當他們一進入林子以後,就感覺到渾身有一種涼爽的感覺。他們越往裡走樹越高大,林也越茂密。碩大的樹頭像一把把綠色的大傘,把毒辣辣的陽光遮擋得嚴嚴實實。他們四個人在林子裡走了一天以後,進山的路徑已經沒有了。石大山隻能憑著他這幾年進山的經驗,帶著趙輝他們三個人繼續往前走。腳下是多年腐爛的樹葉子和雜草,走在上麵像是踩在棉花團上一樣軟綿綿的。不但這樣,還處處存在著危險。一不小心就會踩到沼澤坑裡去,如果自己倒黴掉進大沼澤坑裡就會有生命危險。
石大山走在前麵,他們三個人緊跟在後麵。石大山不時地提醒著他們該注意的地方。在這深山裡那是顧得了下麵顧不了上麵,荊棘枝條隨時隨地都能劃破你的臉和衣服。就這樣,他們四個人又走了接近兩天的時間,總算是來到了原始森林。這時候,天馬上要黑下來了,他們得找一處避風的地方好在這裡過夜。後來在一棵大紅鬆樹下麵,發現這裡有一片平坦的空地。隻見這棵大紅鬆樹得有三抱多粗,巨大的樹冠宛如一把碧綠的大傘,到了晚上既能擋風也能遮雨。他們看好了這個地方以後,都放下自己帶的食物和放山的工具,便開始拾掇他們的營地。首先是拔掉這片地上的雜草,再清理乾淨樹葉子。一切都清理利索了以後他們才在這裡生上篝火。隻有這樣篝火才能不容易燒到雜草,引起森林大火。如果引起了森林大火的話,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森林隻能被活活地燒死。
晚上在這深山老林裡並不安靜,時不時地就會傳來野獸的嚎叫聲,和貓頭鷹那滲人的怪叫。關東的天氣晝夜溫差很大,白天雖然很熱,可是,到了晚上還是很冷的。雖然是坐在篝火旁邊,也是隻能烤得前麵很熱乎,但是後背上還是直出涼氣。前麵烤熱乎了以後,再轉過身來把後背也烤熱乎。他們四個人走了幾天的山路,都已經是累得筋疲力儘了。吃了帶來的乾糧,喝了一些山泉水以後都很快進入了夢鄉。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天上突然起了雨,篝火一下子就讓雨水給澆滅了。寒冷的雨水雖然讓樹冠給遮住一些,但是,還是有很多冰涼的雨水淋在了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把他們個個都凍得瑟瑟發抖。因為他們實在是太勞累了,即使是雨水淋濕了他們的衣服,每個人都還是沒有完全醒來,半醒半睡中一直挨到了天明。
這時候,聽見石大山說道“都快起來把手洗乾淨,咱們該敬山神了。”趙輝、劉四、馬六聽到石大山喊他們,他們這才發現已經明天了,雨也不下了。他們三個人趕忙站起來活動了一下麻木的腿和腰,然後到小溪旁邊上把臉和手洗乾淨。等到他們過來一看,石大山已經把從家裡帶來的貢品和紙香都擺好了。聽見石大山十分虔誠地說道“我們幾個給山神老爺磕頭了,望山神老爺保佑我們此次進山平平安安,保佑我們能夠拿到山貨。”石大山說完,他們幾個都一起趴在地上給山神老爺磕頭。拜完山神,他們吃了乾糧喝了山泉水之後,就開工乾活了。四個人一字排開,大約都相距兩丈遠的距離。手裡拿著早已準備好的木杆子,分開強草和荊棘集中精力地往前找去,絕不放過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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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是他們進山的第四天了。他們雖然收獲也不少,已經采到了天麻、靈芝和一些名貴的藥材,可是,就是一直還沒有遇著野山參。又過了兩天的一個早晨,石大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問道“今天是六月十幾了?”劉四聽了掰著手指頭算了一會,肯定地說道“今天是六月十三了,你有什麼事嗎?”石大山聽了一拍大腿,有一點著急地說道“見了你們我光顧著高興了,我怎麼把正事給忘了呢。”
原來石大山在當地認識的人當中,有一個他十分要好的朋友。這個朋友見他為人誠實能乾,這幾年又掙了不少錢。他就想把自己的侄女說給石大山當媳婦,定好了說在六月十六日這天見麵。誰知道他們老鄉見麵光顧著高興了,石大山又忙著準備上山的事情,卻把這件事情給忘了。他們三個一聽,都說這可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咱們跑到這深山老林裡來吃苦受罪,不就是想為了多掙一點錢,回家好娶媳婦嗎。都勸他趕快回去吧,不管有什麼事都不如相親要緊。石大山聽了他們三個人的話,想想時間還來得及。然後,他不放心地囑咐了他們三個老半天,在這深山老林裡應該注意什麼。臨走時又說道“再過三四天,你們的乾糧也吃得差不多了,不管你們挖沒挖到人參一定要下山。順著咱們來的路往回走,就不會馬達山迷不了路。回去歇幾天,咱們拿上乾糧再來。”劉四聽了說道“你放心回去相親吧,我們一定按你說的辦,三天以後我們一定下山。”
石大山走了以後,他們三個還繼續在這裡采藥和尋找野山參。可是,他們又找了三天還是和野山參無緣,還是連人參的影子也沒有見到。劉四就有一點沉不住氣了,嘟嘟囔囔地發牢騷“早知道是這樣,打死我也不來這裡受這個洋罪。看來是咱們沒有那個福分,沒有挖到人參的好命。”趙輝聽了安慰他說“馬六也是為咱們好,一起來找他的表哥不就是想多掙一點錢嗎。咱都彆著急也彆埋怨。還是聽馬六表哥的吧,咱們現在就回去歇兩天,拿上乾糧再回來繼續找。”馬六、劉四聽了就把他們這些天來采到的各種藥材帶上,準備下山。
再說石大山回到家裡相完親以後,在家裡又請客又買東西,緊慢的六七天過去了。他從深山裡回來的時間再加在一起,已經是十多天了。這麼多天都過去了,可是,石大山還沒有見到他們三個人從山上回來。他這一算計時間不要緊,卻把他自己嚇了一跳。他心想看來他們幾個人一定是馬達山了。我回來的時候,他們剩下的乾糧,最多也就夠他們四五天吃的。現在都已經十多天了他們還沒有回來,看來他們一定是出事了。石大山越想越害怕,他也不敢再多想下去,趕忙帶著乾糧進山去尋找他們去了。
石大山順著原路,找了兩天也沒有遇著他們。他想看來他們還在原始森林裡沒有走出來。想到這裡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再說也沒有彆的好辦法,隻能繼續進山再往前尋找。他手裡拿著一根木棍,時不時地敲打著樹木。這敲打樹木的聲音在樹林裡會傳的很遠,就是好讓對方聽到以後,也用同樣的辦法來告訴他們的位置。就在石大山萬分焦急地尋找他們三個人的時候,他卻突然眼前一亮,隻見在離他不遠處有一片野山參。他趕忙跑過去驚喜地喊了一聲“棒槌!”
石大山看見這片人參足有六七棵,中間的那一棵一看就知道是一棵老山參,少說在這裡也生長了有幾百年了。這時候他也顧不得細看人參了,心想還是救人要緊。他麻利地從身上拿出紅線來拴在每一棵人參上。然後,他便用乾樹葉子嚴嚴實實地把這片野山參蓋好,這才離開這裡繼續前去找人。在他離開藏人參的地方,走了還不到一百步遠的時候,他就發現了趙輝、劉四和馬六他們三個人了。此時他們正坐在那裡背靠著樹,有氣無力地吃著山蘑菇。看來他們真的累壞了,個個都兩眼無神。看樣子,現在他們幾個像是完全失去了生的希望一樣,都坐在這裡也不想再走了。不管怎麼說,石大山看見他們三個都還活著,這才是不幸中的大幸。
原來石大山走了三天以後,他們就準備下山了。誰知道他們走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又走回了出發的這個地方。三個人一看害怕了,他們心裡都很清楚這一定是馬達山迷路了。就這樣他們三個人在這個地方來來回回地走了五六天的時間,就是找不到出去的路。帶來的乾糧早已經吃完了,他們餓急了就在樹林裡找蘑菇吃。身上的衣服也被荊棘劃破了,到了晚上三個人隻能靠在一起,圍著篝火取暖,算是保住了一條命。
讓石大山奇怪的是,那一片人參離他們這麼近。他們在這裡來來回回地轉了五六天的時間,這片野山參就是沒有被他們發現。石大山搖了搖頭心想看來放山的老前輩們說的話是真的。他們常說,和人參有緣的人有命發財。無緣的人,人參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也是看不見。彆人告訴了他,人參也會跑掉的。連一起放山的人,也跟著無緣得到這棵野山參。石大山本來是想把他發現野山參的事告訴他們三個的,也好讓他們一塊高興高興。可是,他一想到這些,便又把到了嘴頭上的話給咽了回去。此時,他忙拿出從家裡帶來的乾糧和水,讓他們三個先吃著。再讓他們養養精神,好把他們帶出這深山老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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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山領著他們三個人,很快就走出了森林回到了家裡。到了第二天,石大山對他們三個人說“你們先在家裡休息幾天,我出去辦一點要緊的事,等我回來以後咱們再上山。”趙輝他們聽了也沒有多想,他們都明白,現在算是撿回來了一條命。此時他們累的什麼都不想了,就是想好好地吃一頓好飯,再好好地睡上幾天覺,誰還管石大山有什麼要緊的事。
石大山安頓好他們三個人以後,他又帶上乾糧和挖人參的工具,第二天一早就進山了。他來到了發現野山參的地方,找到了那七棵野山參。他先在人參的四周把雜草和腐爛的樹葉子清理乾淨以後,又在離人參一步遠的地方用斧子和鎬頭除去錯綜複雜的樹根。然後,才用挖人參的專用工具,一寸一寸地細心挖土,生怕弄壞了每一棵野山參的根須。就這樣兩天以後,這七棵野山參總算是徹底挖了出來。石大山找了一些青苔,把七棵人參小心地包好後,然後放在早已經準備好的樺樹皮裡,這才收拾工具下山。
兩天以後,石大山剛到山下,買人參的兩個客商已經在山下等著他了。他們一見石大山趕忙抱拳見禮,說道“知道山上出大貨了,我們已經在這裡等候您多時了。”石大山見了這兩個客商也沒有感到奇怪。他聽老放山的師傅們說過,說隻要是我們放山的在山上得到了老山參,山下就會有人知道山上出大貨了。他們都是把錢提前準備好,早早地到山下等著放山的人下山。
石大山把這七棵野山參一共賣了五千兩白銀,他又和來買野山參的客商一起來到城裡,把五千兩銀子換成了五張各一千兩的銀票。
他回到家裡以後,給趙輝、劉四、馬六每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然後對他們說“你們拿上這些銀票回家吧。這些銀子也夠你們蓋房子娶媳婦的了。這家錢莊在全國各地都有分號,銀票在關裡可以提現銀。以後,你們彆再想著到關東來放山發財了,看來你們和野山參真是無緣。回去以後,在家裡娶上一房媳婦好好地過日子吧。”
他們三個聽了也沒有多說什麼。其實他們在山上的時候就已經想明白了,看來咱們這輩子也沒有放山發財的命。要是能夠活著下山回到老家,以後就是打死也不會再來關東放山了。現在他們看著自己手裡的銀票,想想在家裡一輩子也掙不到這麼多錢。趙輝、劉四、馬六對石大山是千恩萬謝。
三個人回到關裡老家以後,他們都蓋了新房子娶了媳婦,在家裡安安穩穩地過起了小日子。從此以後,他們誰也沒有再提起過闖關東挖人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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