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姓漢子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想了想還是開口道“王老板啊王老板，你明明曉得後頭還有質優價廉的布料，卻偏偏把這款麵料賣給了我家那口子，這實在是有些不厚道啊！”言罷，他便轉身邁步欲走。
“且慢！”隻聽得王老板高聲喊道，並伸手攔住了他離去的步伐。“黃老弟稍安勿躁，賣給你家哪口子那款布料的時候，小弟確實不知後麵尚有更好麵料到來，且價格更為實惠！然而此布料既已售出，則斷無退貨之理。若是老弟有意，我願以八折之價售予老弟一匹出自鬆江工坊的布匹。”
黃姓漢子聞言不禁愕然回首，目光凝視著王老板，但並未立刻答話。
隻見王老板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權當作是向您賠個不是啦，日後還望老弟多多關照小店生意哦。隻是此番優惠價格，還望老弟切莫告知他人……”
黃姓漢子略加思索後回應道“如此也好！”然而其內心所思並非如此簡單。待他將這匹新布帶回家中，若自家媳婦得知乃是以八折之價購入，豈不得欣喜若狂？定然會迫不及待地跑到鄰家婦人麵前好生顯擺一番。
這樣一幕幕正在大明各地上演著，無數的織坊和那些以織布為生計、居家勞作的織女們皆感受到了史無前例的恐慌與不安。各個商鋪的店主們心急如焚地清理掉手頭積壓的庫存貨物後，方才匆忙地把鬆江布擺上貨架。
然而，事態的走向卻並未如莫婉兒所預期的那樣順利發展。
原因在於，鬆江工坊機器正源源不斷的從耽羅被運送到這裡，同時還有一大批原本從事手工織造的鬆江織女紛紛投身於鬆江織布坊之中。
如此一來，生產量得到極大提升，但這對於各個紡紗坊和織布坊而言無疑帶來了巨大的衝擊。即便是像莫婉兒這般具有遠見卓識的織坊，如今也麵臨著難以維持生計的困境！
莫婉兒站在窗前，凝視著外麵繁忙的街道。她心中焦慮萬分，織坊的生意日漸慘淡，而她卻束手無策。
突然，她想到了一個主意，或許可以嘗試與其他織坊、紗坊一起合作，共同應對當前的困境。
莫婉兒是個說乾就乾的性格，立即親自去拜訪一些規模較大的織坊，與他們商討如何應對當前的困境，可是半個月下來，仍是毫無轉圜。
莫婉兒站在莫家織坊的正中央，環顧四周，看著眼前的一眾姐妹們，心中滿是無奈地歎息一聲。此刻，這些心靈手巧的織女姐妹們全都靜靜地坐在各自的織機前麵，但卻並未啟動那些織布機，而是默默地凝視著剛剛走進門來的莫婉兒。
終於，有個姑娘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急，站起身來打破了這份沉寂。隻見她眨著那雙圓潤明亮的大眼睛，頭上還梳著一條粗壯修長的辮子，一直垂落到腰間。"東家姐姐，您這幾天在外四處奔走，可帶回了什麼好消息嗎?"這位名叫小芳的十四五歲少女，滿臉期待地向莫婉兒發問。
莫婉兒再次輕歎一口氣，然而緊接著，她的目光變得堅毅起來，語氣堅定地道:"姐妹們，這幾日我聯係了不少其他工坊的東家，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目前要想擺脫咱們麵臨的困境，唯有兩條出路可選!"
話音未落，那個叫做小芳的姑娘迫不及待地追問:"東家姐姐，到底是哪兩條路呢?趕快告訴我們吧!"顯然，她對這個答案充滿了急切的渴望。
莫婉兒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第一條路便是解散咱們的工坊。不過大家不必擔憂，東海伯在鬆江經營著許多規模龐大的工坊，而且正在大量的招人，如果願意，可以前往他那裡謀一份事做。"
聽到這裡，眾姐妹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但並沒有顯得驚愕，在鬆江工坊的麵料出現時，她們就知道遲早會走這條路。
“東家姐姐，我們去了東海伯的工坊，那您怎麼辦？”小芳滿臉憂愁地追問著。聽到小芳的問話，莫婉兒微微一笑，輕聲說道“你們不必擔憂，這些年來，我也攢下了一些銀兩，足以維持我和母親的生計了。”
小芳撅起小嘴嘟囔道“東家姐姐，您彆把我們當外人，咱們織坊近年來產出的布匹數量的確可觀，但您給我們漲了工錢，再加上這幾個月的布料都是虧本賣出的，您手頭怕是也沒有多少盈餘了吧！”
莫婉兒再次露出微笑，隻是這次的笑容多了幾分苦澀“放心吧，我還有這間工坊，如果真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大不了將它賣掉，日子總還是過得去的。”
“東家姐姐，現在這工坊恐怕也不好出手了……”小芳還想接著說下去，卻被一個聲音驟然打斷“小芳，東家剛才不是說了還有另一條出路嗎？不妨先聽完再說！”說話之人乃是一位年約三十的少婦。
"另一條路"莫婉兒心中暗自歎息，其實她實在不願提起這所謂的第二條道路。但事已至此，一味地逃避顯然已經無法解決問題。在眾人充滿期盼的眼神注視下，她最終還是緩緩開了口
"前些日子，我曾拜訪過幾家工坊的老板，但始終未能商議出任何可行之策；昨天，於家工坊的東主卻突然找上門來，表示願意聯合其他十餘家工坊一同前往鬆江工坊請願，請求東海伯向我們出售一批紡機和織機。如此一來，我們所產出的布料無論是質量還是產量，都能夠與鬆江工坊相媲美，自然也就不愁銷路了！"
"啊，這個主意真是太棒了！"
"對啊，如果能有與鬆江工坊相同的機器，那以後我們豈不是依然可以在此處謀生？"一眾織女們聽聞這條出路後，瞬間變得興奮異常。
"大家先安靜一下，聽我把話說完。自古以來，都是民不與官鬥，此番前往鬆江工坊請願實是風險極大，況且即便我們去請願，也未必能說動東海伯同意將那些機器賣給我們"見到眾人興奮的模樣，莫婉兒急忙解釋道。
“東家姐姐，有你帶著我們，我們不怕！”
“是啊，東家，還有十幾家工坊一起，咱們人多，聽說東海伯為人十分仁義，定不會把我們怎麼樣的！”眾人頓時又是一陣議論。
“好，既然大家同意走第二條路，我就帶著大家一起去闖一闖，如果不願意去的，我絕不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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