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愣愣的看著她的娘親,在她的印象中,娘親從來都沒有像今天一樣,一次性說這麼多的話。
“娘,我要是想你了,怎麼辦呀?”
聽到這句話,女人最後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但她還是死死的握著藏在被子裡的手,用儘量平靜的語氣安慰道:
“你要是想娘親了,就許個願,娘在西邊能聽到的,等到了晚上啊,娘就會來你的夢裡看你,好不好?等你再過幾年,娘治好了病,就回來接你……”
小女孩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
“娘,那你可不能騙我,咱們拉鉤!”
“好啊……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小女孩終於綻放出笑容,祁秋看了一眼滿臉不舍的女人,蹲下身來,低聲對小女孩說道:“你先在門口等一會兒,我給你娘吃一些藥,讓她沒有那麼難受好不好?”
“好,謝謝您!”
囡囡噔噔噔的走了出去。
而床上的女人,眼神一直都在跟著囡囡,直到她走出門外了,這才把目光挪了回來。
“你的身體被透支的太差了,如果囡囡再不出去的話,她可能會看出來。”祁秋擦了一下眼角的淚,“你很想念你的丈夫,是嗎?”
“是啊,可惜他走得早,給魔神大人修建寢宮時摔死了,從那之後我和囡囡就相依為命。”
祁秋上前握住她的手掌,女人此刻眼神已經逐漸開始渙散,靈魂如同餘燼將熄的火星,微風一吹,便搖搖欲滅。
剛剛能和她的女兒說那麼多話,是因為回光返照,也是她用意誌與所剩無幾的生命力作為燃料,發出的最後回響。
女人感覺身體沒有那麼疼了,也不冷了,躺在床上近半個月以來,還是第一次這麼輕鬆。
她有些迷茫的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記憶中的破屋如同烈日下的雪沫一樣融化,取而代之的,是結實溫暖的牆壁,明媚的陽光灑落,微微有些刺眼。
“向前看吧,你的丈夫在豐收的稻田裡等著你呢。”
女人看向祁秋,飽經風霜的臉上儘是疑惑,“您是?”
祁秋幫她捋了捋被微風吹散的碎發,柔聲道:“我是天空島的使者,你所說的一切我已知曉,你的女兒囡囡也會過得很好,請放心吧。”
“真,真的是天空島的神明大人嗎?”女人還是有些虛弱,“神明啊,我做錯了什麼,才會這樣……”
“你從未做錯什麼。”祁秋輕聲念誦,如同下達神諭一般鄭重,“無辜者會得到新生。”
女人像是鬆了一口氣,看向前方。
天清雲淡,遠處是連綿成為一片的小山,河流從中間穿過,繞出一個又一個的彎,她的丈夫揮舞著一把鋤頭,站在金黃色的稻田之中,背對著她。
女人張口,無聲的喊出丈夫的名字。
丈夫似有所感,回頭。
那張和記憶中一樣令她朝思暮想的臉,在秋天燦爛的陽光下,衝著她微笑。
“田花!”
好像沒有聽錯,那是丈夫在喊她的名字。
“哎!”
她開心的應聲,眼角細密的魚尾紋笑得翹起。
她跑進了稻田中,丈夫將鋤頭放下,拉住她的手,兩口子幸福的笑著,向前麵陽光更好的地方走去。
女人和丈夫忽然轉身,向祁秋深深地鞠了一躬。
“謝謝……”
現實中,女人的手垂落,但眼角帶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