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雪紛飛,銀裝素裹。
兩隊人離開山洞後,分道揚鑣各奔前程。
吳大舅回頭看時,那五道身影已被紛飛的大雪遮擋。
“唉,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他不知這一彆,又何時能遇見。
或許……
吳大舅無奈回頭,看一眼走在前麵的妻兒。
狠下心來不再去想身外之事,覺得這樣做沒錯。
不是說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嗎!
如今的鳥巢隊,與真正的難民無疑。
除了一身破衣爛衫外,就是洪水退去後撿來的幾個鍋碗。
除此之外,身無長物。
每天都要為一口吃食而奔波,山外出現的難民越來越多。
食物也更難尋,所過之處不知被搜刮過多少遍。
彆說能入口的食物了,就是枯草和枯枝都很難尋。
吳大舅掃一眼隊員們背著的草席,這算是他們最大的財富了。
連他自己也不例外,背一個爛草席,裡麵裹著兩雙草鞋。
夜宿時,就是一家人的被褥。
這還是剛下船時,婦人們編草鞋時順手編製的,卻成了夜晚取暖的唯二工具。
吳大舅隻覺得越走越冷,全身像被冷風穿透一樣寒冷。
腳上張口的棉鞋,被雪水浸透。
麻木、疼痛。
如今是連打補丁的針線,都拿不出來。
他靠在樹乾上,脫下濕透的棉鞋和襪子。
雙腳凍得通紅,每個腳趾頭都長滿了凍瘡,此時是鑽心的痛。
隻可惜,姝兒送的羊皮靴子在遇到刺客的時候,就弄丟了。
要是皮靴還在,該有多好。
…
“爹,怎麼不走了。”吳有錢回頭道。
“鞋子濕透了。”吳大舅咬牙道。
“傳話讓前麵的人,休整一會兒。”
“爹,我這就去,你當心點兒。”
吳有錢看一眼跟在後麵的難民,點頭應下去前麵傳話。
沒能跟姑父一家走,對阻止他的娘仍有些怨言。
出發時,爭取到傳話的活兒,就是為不跟娘多接觸。
吳有錢看一眼自己濕透的棉鞋,這才感覺凍得痛。
他用力跺兩下腳,緊走幾步去傳話。
吳大舅苦笑連連,打記事兒起就沒經曆過這樣的苦難。
還真是人生頭一遭。
他從草席裡摸出一雙草鞋穿上,又抽兩束草來捆在草鞋上。
把濕襪子藏在腰間捂乾,另一雙草鞋彆在後腰。
一股風吹來不由得打個哆嗦,忙將草席裹上身,這才感覺身體暖和了些。
濕透的爛布鞋也舍不得扔,乾了再補補還能穿十天半月。
抽兩根乾草一拴,往脖子上一掛,連雙手都給解放了。
吳大舅左看右看,對自己這一身難民裝還是挺滿意。
畢竟,好些難民還沒他的裝備好。
果然,扭頭看後麵時。
離得近的兩難民,眼熱地看著他的草席。
那兩人衣服裡塞的枯草,露出一大截,全身靠抖來取暖。
見兩難民如此,吳大舅不由得跟著抖起來。
牙齒更是凍得咯咯咯地打架,抬手友好地與人打招呼。
“大…大兄弟,打…哪來呀!”
“府…府城人,唉!”
難民甲望一眼看不到影兒的府城,眼裡是一言難儘。
誰能想到,他一個久居府城的小商人,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城破時,最恨的人就是難民。
又來一場洪水,什麼都給衝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