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的流言實在離譜,好在隨著士兵們去冰場乾活,這些流言便漸漸消停了。
渾河冰場在一點點改造中,而遼州的第二場暴風雪,也來了。
這場暴風雪來得急且猛,是隻屬於遼州的特大暴雪。寒風吹得暴雪在天上猛刮,濃烈的白色雪霧阻擋了視線,看不清道路和房屋,院子裡養的雞鴨都被趕到了家中,有屋頂用茅草擋風禦寒的,直接被刮出去了數裡地外。
走在這樣的風雪中,若是一不小心摔倒暈過去,怕是直接會被厚實的積雪掩埋,連屍體都找不到。
然而在這樣惡劣的環境裡,仍舊有不少士兵邁著艱難險阻的步伐,在暴風雪中巡邏著這座接納了軍隊的天水城。
這裡的百姓,房屋大多都是木頭所製,隻有稍微富裕點的才會用上石頭,因此厚雪極容易壓塌房屋。即便朝廷下發了賑災銀讓百姓加固房屋,但誰也說不準加固的效果如何,會不會在風雪之中坍塌。
邊關那邊也常年下大雪,每到下雪天,謝守均都會派一隊士兵去城內巡邏,以免有人因為饑寒犯罪或被壓在塌房之中無人救命,因此到了天水城,謝守均也依舊派了士兵隊伍巡邏。
士兵們並沒有反抗或抱怨,畢竟他們已經習慣了,而且比起在戰場上與匈奴浴血奮殺,稍一不小心就會命喪黃泉,巡城實在不算是什麼重任。
但在由山匪組成的常備軍們眼裡,他們就是傻。
“真是沒苦硬吃,這大雪天的巡什麼邏啊。”看著士兵們冒著風雪回來與人交班,臉上全是冰碴子,身上也已經濕得不行,腿腳幾乎都凍得僵麻,被拉來以備不時之需的匪軍們,圍在煤火爐前臉上充滿了鄙夷。
“說什麼怕有人雪天出門或者雪塌房,要我說啊,救那幾個三瓜兩棗的窮蠢貨,還不夠自己受罪的。”一個匪軍也是滿臉不屑,“我還是向往之前的自由日子,自從當了這常備軍,天天累得要死,不是清雪就是清雪,太特娘的無聊了!”
“可不是麼,要不是這雪下得太猛,我還真想回去重新當山匪,這每天又是掃雪又是割冰的,手腳都快斷了,真把咱們當奴隸使呢!”
一個匪軍朝著準備接班出去巡邏的士兵吹了聲口哨,好心道,“喂我說,大兄弟,你們消停點吧,反正也沒人看著你們,就假裝出去一趟再回來唄!”
那隊士兵看著坐在煤火盆旁邊的匪軍,搖了搖頭,沒說話,繼續朝著外麵走去。
“嘿,這些人怎麼都這個死德行?”那匪軍忍不住回頭對著其他人吐槽道,“算了,不管他們了,愛吃苦就愛吃苦吧!”
“就是,管他們乾嘛,隻要咱們彆凍著就行!”
幾些個匪軍相視一笑,繼續取暖,隻是看著一波又一波士兵回來又出去,有的為了救出塌房下的百姓被房梁了砸中了腿,被軍醫救治時咬著棍子也不免發出痛聲,他們心底多多少少生出了幾絲異樣的情緒。
這些士兵,和他們曾經交手過的衙兵,好像不太一樣。
……
三天的暴雪天,終於結束了。
好不容易能休息一會兒的常備軍們,又被拉著離開了溫暖的炕頭,罵罵咧咧地拿起了掃雪工具,心不在焉地清掃著去渾河冰場的路。看到士兵們來幫忙,他們更是散漫起來,濫竽充數地跟在士兵後麵,隨便掃兩下應付公事。
到底是山匪出身,不易受管教,沈淵看著這一切,卻並沒有說什麼。
這些由山匪組成的常備軍,本就是通過不太正當的手段忽悠過來做事的,這段時間一直被壓榨勞動力,鬨事是早晚的事情,沈淵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原本他想著慢慢培養,不過既然謝守均來了,這件事交給大皇子去處理,反而更合適一些。
將常備軍的指揮權交給了老好人謝守均,沈淵便悠哉遊哉地去找謝承澤了。
謝承澤正在古老那裡,沈淵到時,看到謝承澤正將一雙帶著刀刃的鞋穿在腳上,而後搭著蘇清河的手站了起來。
“殿下,小心點。”蘇清河緊緊地攙扶著謝承澤的手和腰,這鞋底的冰刀刃有些鋒利,又很薄,他十分擔心謝承澤會摔傷。
“無礙。”謝承澤活動了一下腳腕,感覺很穩固,便道,“一會兒去冰場試試效果,如果效果不錯的話,便可以批量生產了。”
說完他坐回木椅上,正準備去脫鞋,蘇清河便是直接蹲了下來,開始給他解鞋帶。
而他這一蹲下來,謝承澤就看到了他身後走過來的沈淵,不由玩味道,“喲,沈大人怎麼來了?今天很閒?”
“嗯,把活計扔給彆人了。”沈淵不緊不慢地走過來,瞥了眼地上的蘇清河,挑了下眉,“無跡呢?怎麼不讓他來伺候殿下,反倒讓蘇公子乾這種粗活。”
蘇清河聞言,剛想開口說沒事,就感覺後衣領被提溜了起來,隻聽沈淵淡淡道,“蘇公子體弱,殿下莫要欺負他,以後這種粗活讓臣來做就行。”
蘇清河迷茫地看了眼沈淵。
沈大哥這是在維護他嗎?但是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
“那你乾唄。”謝承澤十分爽快地把腳抬起來,“彆隻動嘴。”
沈淵挑了挑眉,單膝半蹲下來,學著蘇清河的動作,開始解那冰刀鞋的鞋帶。
古老瞥了一眼,嫌棄地“嘖”了一聲,“嬌生慣養。”
“古老,你就是嫉妒我。”謝承澤看著沈淵脫下冰刀鞋後又給自己套上長靴,小臉上儘是理所當然,“嫉妒我有好友寵著,而你沒有。”
猝不及防中了一箭的古老……
沒朋友怎麼了!招你惹你了!
收拾好冰刀鞋,幾人朝著渾河冰場而去,已經有士兵清掃出了一片場地,謝承澤再次穿上冰刀鞋,蘇清河剛想攙扶他起來,就看到麵前陡然閃挪過來一個後背,把二殿下擋得嚴嚴實實。
抬頭一看,又是沈淵。
沈淵漫不經心地伸出手臂,“起來吧,臣看看,殿下又要搞什麼花樣。”
謝承澤疑惑地瞥了他一眼,總感覺沈淵今天說話夾槍帶棒的,可做的事情又看起來很正常。
可能是這幾天太累了,有點情緒了,也罷,他還是大大方方地體諒他吧。
謝承澤脫下身上的外裘,將手搭在了沈淵的手臂上,隨後站了起來。
到他表演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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