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麼能算亂來呢?
他明明有認真思考過的。
當然,也不排除戒斷反應帶來的焦慮與煩躁,不可避免地促使他決定破罐子破摔。
“但,老天站在了我這一邊。”青年笑得得意萬分,卻因為斷掉的肋骨,疼得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危機解除了,那些因為情緒緊繃而暫時忽視掉的痛覺,也迫不及待的露頭,讓青年說話開始不利索起來。
“沈、沈淵……”
他眨眨眼,“我的後背,好疼啊。”
“嗯,我知道。”沈淵閉了閉眸,忍下眼眶裡的濕潤,既想緊緊摟住身體發軟的青年,又怕加重他的傷勢,他輕撫著謝承澤的後腦勺,溫柔道,“彆亂動,大夫很快就到了。”
謝承澤乖乖的待著沒動,他將頭靠在沈淵的肩膀上,眼皮逐漸沉重起來。
“沈淵,我想睡覺。”
“好,睡吧。”男人聲音艱澀道,“睡著了,就不疼了。”
謝承澤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朱小彪帶著大夫匆匆趕來,大夫迅速檢查了一下謝承澤的身體狀況,把了把脈,隨即不住的歎氣,“何人下如此重手啊!”
朱小彪緊張地問道,“大夫,我家公子如何?”
胡來也緊張地看向大夫。
“倒是沒有生命危險。”大夫先給幾人下了定心丸,隨後搖頭歎息道,“但是,這位公子身體的底子太差了。應是長久不得安歇,又心力交瘁,神思倦怠,可是平日夜裡長期埋首書卷與瑣事?”
朱小彪不禁看向沈淵和胡來,胡來點點頭,連忙道,“我們公子,以前確實有些過於好學了。”
畢竟從前的二殿下,可是腿瘸了都要上朝的人,夜裡更是忙碌。
“不僅如此,這位公子還長期憂思過重,肝氣不得疏泄,鬱結於內,橫逆犯脾,致運化失司,飲食精微難以化生氣血,周身滋養無源。”
大夫歎了口氣,“不過應是有精細養著,本也不傷陽壽,但似乎近期有過節食之狀,導致脾胃虛空,脈象弦細無力,時斷時續,氣血大虧之象儘顯。”
“如今染上這癮病,元氣大傷,累及臟腑,肝脈弦緊,木氣鬱遏,脾胃亦受其殃,食難下咽,即便勉強吞咽,旋即嘔逆,運化無力,水穀精微不得化生。”
“再加上被內力擊中,五臟六腑皆有損傷,若是沒有這一下,或許還……”
胡來聽得有些不耐煩了,“你能不能撿重點說!”
大夫被吼得一激靈,連忙道,“日後怕是要藥不離手了,且雖無性命危險,但恐也有陽壽之損。”
他頓了頓,連連搖頭,歎息道,“公子怕是要折十年陽壽啊。”
話畢,一旁的朱小彪不禁張大了嘴,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隻能頹廢地低下頭,一雙眸含著淚花,忍不住偏頭抬袖抹淚。
他的殿下……命怎麼這麼苦呢?
沈淵更是唇瓣微顫,雙拳狠狠攥起,恨不得將盛世淮再殺一次。
“開藥。”他聲音艱澀,胸腔悶得難受,“他的肋骨斷了,需要止痛,胡來,你去找擔架。”
胡來連忙起身,找擔架去了。
大夫匆忙寫好藥方,對著眉眼儘是憂煩之相的沈淵叮囑道,“大人,切勿再讓病人憂思了,這位公子的身體雖打娘胎裡就羸弱,但隻要不過度糟蹋就能壽終正寢。而他現在的身體之所以呈現頹廢之勢,長期無法紓解的憂鬱與緊繃才是讓身體垮掉的症結。如若日後還如此任性,這損的便不隻是十年陽壽了。”
沈淵指尖一顫。
以謝承澤原本的身體狀況,能活六十歲已是高壽,損去十年陽壽,便是五十歲。
若再任性……
那豈不是代表,他就隻能再活二十幾年?
一想到那眉眼雪亮明媚的青年,正值中壯年便要臥於病榻,成為一抔永埋地下不見光的黃土,沈淵心口便止不住的心疼和後悔。
是他太廢物了。
竟然沒有察覺到盛世淮還有替身,也沒有及時趕到涿鹿縣,害得他被盛世淮下了毒香,更是自以為是的以為,青年聰慧又惜命,不可能冒著生命危險,用乾坤陰陽壺給盛世淮下毒。
他收買衙役把酒壺送進縣衙,是想要告訴他:他過來了,不要怕。
而不是讓他冒險的。
他到底哪裡來的膽子,毫無武功,就敢一個人麵對隨手就能殺了他的盛世淮,給他下毒?
若不是胡來得知謝承澤被下了毒香,斷定那藥癮會讓人失去平時應有的理智和判斷,他不放心,最終決定不等謝瑾瑜和安排的兵馬,直接殺進來……
沈淵根本不敢想,剛剛那一掌若是落在謝承澤的胸口上,他現在抱著的是否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心口抑製不住的抽疼,沈淵抬手拂開青年蒼白臉頰上的碎發,輕托住他削瘦了不少的軟腮肉,想放狠話卻是又說不出一句,隻能用內力紓解著青年的筋脈,減少他身體的疼痛,讓他睡得安穩些。
他……剛剛真的怕死了。
怕自己這一世護住了所有人,卻唯獨沒有護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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