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蘇嫿扶著爹爹坐下,將抄家後自己如何進了教坊司遇到靳珩,母親進浣衣局再出來,以及兩個弟弟等等事,儘數說了一遍。
當然靳珩殺嚴驍那段她沒說,那是她和靳珩的秘密,她隻說是偶遇。
“爹,謝玉瑾說他對付您,是為了給他爹報仇,還說一年多前,有人告訴他,說您明知應寶湖湖匪凶悍,還派他爹孤身一人去談判。”
蘇嫿剛說完,蘇文熙便罵道,“胡說八道!他爹謝淵時當年屢試不中,便產生了想要立下奇功,讓朝廷破格提拔的想法,這才孤身去找湖匪談判。”
“我當年勸過謝淵時,誰知道他非但不聽,還瞞著我獨自前往,我想派人增援都來不及,後來龐督軍帶兵剿滅了湖匪,我才將他的屍骸帶出來。”
“狼心狗肺的東西,跟他爹當年一樣急功近利,但凡有腦子,就能想明白其中關竅。”
蘇文熙說完這句話,突然沉默了。
是啊,但凡有腦子就會想明白其中關竅。
謝玉瑾對女兒的喜歡他曾看在眼裡,那種炙熱做不了假,就算是為了嫿嫿,他也不會因為一句話就去害蘇家。
蘇文熙問道,“嫿嫿,謝玉瑾有沒有說,到底是什麼人告訴他這件事。”
一年多以前他們還在揚州,看來此人布置了很久。
蘇嫿搖頭,“我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又怎麼會問,就算真有此人,也是嚴黨之一,謝玉瑾跟他們沆瀣一氣,不過是為了權勢二字,所有理由,不過是他為自己忘恩負義找的借口。”
“他還拿您威脅我,逼我做他的外室,不要臉至極!”
蘇文熙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先是一怔,接著十分難過歎了口氣。
“是我看錯了他,都是爹的錯。”
事已至此,蘇嫿不想看爹爹自責,徒增悲傷,“爹,這不是您的錯,正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您一定有沉冤得雪的一天,謝玉瑾和嚴黨都不會有好下場!”
蘇文熙嘴唇動了動,想說“奸人當道,陛下昏庸,大梁哪還有公義”。
但為了女兒心裡那點希望不破滅,他沒說。
“爹,您一定要好好活著,我和娘在外麵會想辦法救您出獄。”
蘇文熙一忍再忍,還是沒忍住,含淚點頭,“好、好,爹一定會好好活著。”
他活著,就是女兒的希望。
不多時,靳珩在門外道,“時辰到了。”
父女倆正好也說得差不多了。
隻是父女倆並不知道,他們所在的這間牢房,是大理寺的“陰陽房”。
所謂陰陽房,便是說這間牢房的背麵,還有一間密室,兩間房一張薄牆相隔,專為監聽而設。
這是大理寺的秘密,除了大理寺卿、少卿,其餘人一概不知,現在還有賀宴和靳珩。
所以,靳珩在密室裡將父女倆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來得也很是時候。
蘇嫿含淚惜彆,“爹,我走了,有機會再來看您。”
“好,照顧好自己。”蘇文熙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句。
“嫿嫿,生辰快樂。”
蘇嫿含淚點頭,“爹,保重。”
蘇文熙心裡也是難受,關上牢門後,更是將臉貼在窄小的窗口上,看著女兒離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
回到馬車上,蘇嫿抱著靳珩的腰,小臉埋在他胸口處一言不發,不哭不鬨。
靳珩也不說話,隻是抱著她,兩人像是有某種默契,享受難得的安靜時刻。
半晌,靳珩說道,“今日你生辰,帶你去冶春居吃揚州菜如何。”
這個時候,當然是靳珩說什麼是什麼,蘇嫿在他懷中乖巧點頭。
馬車在冶春居門口停下,蘇嫿將手交到靳珩手裡,靳珩長臂一伸,直接將她抱下馬車。
這一幕落到不遠處的謝玉瑾眼中,他身子一僵,目光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