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一片沙漠中,衣衫襤褸,一張臉也臟兮兮的,可眼神卻格外堅定明亮,手裡握著長笛,身旁是雙眼發綠的野狼群,個頭比尋常的野狼要大許多,她拖著步子似是力竭,一頭老狼嗚咽兩聲蹭著她的手心,她微微彎著腰,眼底閃過哀傷:“委屈你們了,到底是走不出去了。”
那野狼似乎能感知她心情一般,更用力的拿著頭去蹭她,似在安慰她。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她站在沙丘上逆著光見著遠遠的有馬隊跑過來,手裡拿著的長刀在烈日灼燒下泛著冷光,她立即揮著手臂驅散身邊的狼群:“你們快走。”
一群野狼卻將她護在身後,飛躍著朝著那馬隊跑去,速度驚人,那一行人武功極高,很快就將狼群斬殺殆儘。
“殿下,請回宮!”為首的男人恭敬的下了馬,對著她行禮道。
“若是我不回呢?”她冷聲道。
“那就得罪了。”男子一個箭步上前,直接將她劈暈了。
子漾猛的醒了過來,胸口鈍鈍的疼著,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夢啊,那女子是誰啊,隻看清了一雙眼睛格外清澈乾淨,而男人也隻看到了一個剪影,但女子手中的長笛,與自己手中這個一模一樣啊,是否有什麼關聯?
可這個長笛是鐘離黎夏給的,那麼夢裡這個女子是否是鐘離黎夏?
實在睡不著了,外麵天色已經微亮了起來,她穿好鞋襪,又係好厚實的披風,推開門,院子裡已經積雪了,踩上去便留下一個腳印,她一邊哈氣一邊往外走,想著去外麵那個渡口看看,昨夜太晚,都隻隱隱看到河邊的蘆葦在飄蕩著。
隻是卻未想到,茶坨口已經有人了,正站在懸板上,看著遠處,子漾就站在驛站的回廊下,那不遠處的人和山水,繪成了一副畫卷,煙雨蒙蒙的早上,遠山近水,蘆葦歸人,白雪屋簷,迎風飄搖的燈籠,像是打翻了硯台隨手構勒的山水畫卷。
賀羨南轉過身,就見子漾站在簷下,隔著絲絲縷縷的霧氣,看不清少女的神情,他抬腳走向子漾。
“林姑娘,早啊。”他想著昨日的事,倒是好聲打招呼道。
子漾見著他的臉色,不見一絲倦意,瞬間覺著不公平,怎麼就她一人被夢境困擾呢?
“殿下早啊,睡得可好?”子漾笑著回道,那笑得滲人,皮笑肉不笑的那種,賀羨南默默退後了一步,點點頭:“挺好的。”
還做了一個美夢。
這句話他沒有說。
“賀哥哥……我問你個問題哦。”子漾突然轉調,忸怩道:“你說,人為什麼會做夢?為什麼會夢見一些自己從未見過的畫麵呢?”
賀羨南生在皇室,自然見識比她要廣,她接著說道:“我總是夢見一些我從未見過的東西和場景。”
賀羨南帶著她往懸板上走,指著遠處的山巒道:“你知道那山裡有什麼嗎?”
子漾搖搖頭。
“這就跟你做夢是一樣的道理,是你的心魔在作祟,那些你沒見過的,或許就是你心之所想呢?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賀羨南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但子漾卻是真聽進去了。
可這也不對啊,她日思夜想的不是好吃的好玩的嗎?怎麼會是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麵呢?難不成是她心底一直有一個夢想,寫話本子嗎?
“行了,你一個小姑娘,有什麼好發愁的,不過是夢罷了,人都會做夢的。”賀羨南見她皺著一張臉,倒是收起了繼續捉弄的心思,轉而揉了揉她的頭發。
“你們這次去京中,若有需要幫忙的可儘情找我。”他岔開了話題。
“我聽說盛京的元宵格外盛大繁華,是真的嗎?”子漾想著那話本子裡寫的,元宵當天,街上張燈結彩,取消宵禁,在子時由官家在城中放煙火,看繡船,歌舞升平,人山人海,好不熱鬨。
賀羨南卻是沒什麼感覺的,元宵也就那個樣子吧,街頭吵鬨不休,人頭湧動,都跟他沒什麼關係,他感受不到那種普通人的喜慶和歡愉,隻有小皇妹才喜歡出去,總是嘰嘰喳喳的說著她得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一個草編的蚱蜢都能令她開心許久。
“很熱鬨,我們應當在年前趕到京中,你可以親身體驗下京裡的元宵。”賀羨南笑著說道:“以往你是如何過元宵的?”
子漾尋了個地靠著身子,懶懶散散的答道:“跟師父師娘還有師兄他們一起吃元宵,芝麻餡的最好吃,豆沙餡的不好吃。”
那笑模樣似是回味著。
沈鏡辭與月娘一並出來便見著他兩站在河邊,對視一眼,走上了一旁的小道:“咱們也算起的早的了,誰料到還有比我們更早的。”月娘輕笑道。
沈鏡辭攙扶著她的胳膊,生怕路滑讓她摔著,意味深長的道:“你說子漾和賀……”
他話未說完,便被月娘給打斷了:“這話可不興亂說,你想讓子漾卷進皇室嗎?咱們好不容易脫離朝堂,過兩年便從幾個師兄裡擇一個為婿,不必這吃人的皇室強多了啊。”月娘聲音壓得很小,瞪了他一眼。
“要我說,老五就很好,跟咱們的宴兒一樣大,而且每次回來都給子漾帶了不少稀有的小玩意,那小子也最是護短,我覺得他最好。”
月娘想著餘蘇杭,滿心滿眼都覺得他不錯,不說以前,就這前不久,子漾昏迷不醒,千裡迢迢的尋人一起過來穀中。
“老五是不錯,不過還是不夠穩重,又在羌洲那樣偏僻寒冷的地方做生意,子漾身子弱,可經不起折騰,要我說,沒人比林昭和辛夷更好了,兩人都在穀中,到時候讓子漾在他們兩人裡擇一個好了。”
那廂子漾還在和賀羨南拉扯,而這邊師父師娘兩人卻在操心著她的親事。
“其實我不喜歡盛京,我喜歡渭源郡,那時候不管是什麼節日,父親總會陪著我們一起吃飯,還會給我們講故事。”賀羨南帶著懷念的看著遠方,渭源郡是他父親曾經分封的地界,是珈邇唯一的異姓王,也成了現在南靖的主人,曾經的渭源郡卻成了賀州府。
渭源郡沒有繁華熱鬨的長街,也沒有盛大的節日煙火,但有看不儘的戲曲書評,院子裡是人間煙火,是母慈子孝,是兄友弟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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