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寧京,在寧國鴻臚寺交辦完手續,薑珣三人被帶到了寧京城內一個偏僻的院落。
院裡的房子破敗不堪,看來是好久沒人居住了。鴻臚寺差官來到正屋門口,用鑰匙擰了半天,卻生生地打不開,原來那鎖頭早就被鏽住了。沒辦法,隻好找了塊石頭,把原來的鎖頭砸開。推開屋門,一股濃重的潮氣撲麵而來,鴻臚寺差官趕緊後退了幾步。
薑珣心中氣堵,表麵卻很平靜,隻冷冷地道“寧國自詡禮儀之邦,在下這次算是領教了。先是不允許我的護衛入境,現在又把我們帶到這種地方。這房子,能住人嗎?”
鴻臚寺差官冷笑道“質子殿下,這些話,你犯不上跟我說,我就是一個差官。不滿意,你可以去找寺卿大人。我隻負責把你帶到這兒。這裡過去曾是鴻臚寺的一個小倉庫,後來不用了,就一直廢棄著。哦,對了,一會兒會有人來送水,以後鴻臚寺會定期派人送水送柴。你們先歇著,我走了。”
鴻臚寺差官把一串鑰匙塞到薑珣手中,轉身向外走去。邊走邊嘀咕“都說金屋藏嬌,金屋咱沒看見過,嬌娘今兒算是見到了。”
薑珣看了看手中已經廢掉的鑰匙,氣得一揚手,狠狠地扔到了牆角。
站在院裡,薑珣默然無語。
他想到了,質子寄人籬下的生活,定會不如人意。但沒想到,會如此不堪,竟然到了這種地步,連個像樣的住處都不給。屈辱,憋屈,無奈,薑珣臉色鐵青。
沐芸悄然站到薑珣身邊“殿下,彆生氣了。”
薑珣苦澀地一笑“沐芸,不要叫我殿下。我是什麼殿下?我連普通人都不如。你看,我現在落魄到了何等地步,還連累你跟著我受苦。”
沐芸道“我還是叫你殿下吧,直呼你名,我叫不出口。畢竟,我是你的奴婢。”
“沐芸,隻要你願意,我隨時放你走,你和卉兒,還是去戎國和你父親團聚去吧。”
“我已經說過了,不會去戎國的。”沐芸環顧院落,“我倒沒覺得糟糕透頂,畢竟這裡還是一個院落,還有幾間房子。我們是人,我們是活生生的人,我們可以把這裡改變一下。殿下,彆灰心,振作起來,好麼?”
沐芸幾句話,讓薑珣心情好了許多,他感慨道“不管怎麼說,你也是將軍之女。我以為,你身上會有驕嬌二氣。想不到,你竟然絲毫沒有,遇事還這樣看得開。放心吧,沐芸,有你在,我不會灰心的。”
沐芸紅了臉,轉身看向院裡的房子“來,咱們規劃一下,看看這幾間房子怎麼使用。”
卉兒撿回那串鑰匙,試了試,都打不開。薑珣索性用石頭把另外幾間屋子的門全都砸開了。
沐芸看了看各個屋子的大致格局。指了指正房“這間正房,肯定要你來住。我和卉兒住旁邊那間。”
薑珣點點頭“我看可以。”
沐芸挽挽袖子“那好,咱們現在就開始收拾屋子吧。”
薑珣擺手“能用銀子解決的事,何須姑娘動手?你和卉兒等著,我這就去買東西,雇人來乾活。”
沐芸道“咱們計劃一下所需要的物件,分頭去買吧,這樣可以節省時間。”
這時,身後院門一響。
“梁國殿下,你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一件大事。”已經走到巷子口的鴻臚寺差官,去而複返,邊走邊向懷裡掏著什麼。
“差官大人,有什麼事忘了交代嗎?”薑珣問道。
“正是。”鴻臚寺差官走到薑珣麵前,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打開,露出裡麵的三個牌子。
“這是什麼?”薑珣感到奇怪。
“質子殿下,這是鴻臚寺專門給你們三個人定製的腰牌。”說話間,鴻臚寺差官把一塊腰牌遞給薑珣,一塊給了沐芸,一塊給了卉兒。
沐芸低頭一看,腰牌做得很精致,份量倒是不重,上麵鐫刻著四個字“梁國人質”。
“什麼意思?”薑珣臉上微微變色。
“寺卿大人交代,這三塊腰牌你們每人一塊。以後,不管在寧京任何地方出現,你們都要佩戴腰牌,這是你們身份的證明。”
“必須佩戴?”薑珣雙目含冰。
“必須佩戴。”鴻臚寺差官看出薑珣已經生氣了,但他絲毫沒有退縮,依然說道,“質子殿下既然到了我們大寧,就要遵守我們大寧的規矩。如果哪天我們發現,質子殿下以及兩位姑娘沒有佩戴腰牌,你們會被抓去坐牢的。”
沐芸注意到,薑珣拿著腰牌的左手微微顫抖,右手則握緊了拳頭,骨關節發出了輕微的哢哢聲響。
鴻臚寺差官嚇得後退了一步“怎麼?質子殿下,你還要揍我嗎?”
沐芸趕緊勸道“殿下,這位差官不過是奉命行事,犯不上和他置氣。”
鴻臚寺差官頻頻點頭“對對,這位小娘子說的不錯。還是剛才那句話,有什麼不滿,可以去和寺卿大人說。不過,下官奉勸質子殿下一句,還是忍忍吧。誰讓你們梁國戰敗了呢?你們是來做人質的,不是來做賓客的。若想在大寧順順當當地待下去,你們時時刻刻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份,明白嗎?”
說完,鴻臚寺差官再次向外走去,走到院門口,又轉過頭來,調侃了一句“當然,上床睡覺就不用佩戴腰牌了。哦,還有,未經允許,殿下不得離開寧京半步。”
薑珣站在那裡,木雕泥塑一般。寧國,這是在把人往泥地裡作踐呀,他們連國與國之間最基本的禮儀都不顧了。戴著這個刻有“梁國人質”的腰牌出入,那和在配軍的臉上刺字有何區彆?以後,寧國人,包括街上的婦孺,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待我們?
沐芸走到薑珣麵前,輕聲勸道“殿下,就當入鄉隨俗吧。不過是一塊腰牌,戴上又如何?”
薑珣眼神中滿是愧疚“都怪我,沒有堅持,應該堅持讓你跟孫誠逃走。不然,你也不會跟著我受這般羞辱。”
“看你說的什麼話?”沐芸看了看手中的腰牌,很自然地拴在了腰間,“難怪殿下氣不過。你呀,畢竟是皇子,金枝玉葉一般的人,鐘鳴鼎食地養著,雖說不受你父皇重視,但到底沒有受過太多的苦。我就不一樣了,我可是披枷戴鎖遊過街,蹲過大理寺牢房的人。”
說完話,沐芸揚起臉兒,頗有些得意地看著薑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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