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是在嘲笑我吧？”其實，完稿後，沐芸自我感覺還是不錯的，但真的拿出來了，反而心裡沒底了。
“我明天就去裴府拜見老將軍。”薑珣將文稿收好，又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怎麼？殿下覺得哪裡不妥？”沐芸問道。
“我不是覺得哪裡不妥，我是歎我自己。我不但寫不出這樣的文章，而且，我的字跡也比不上姑娘，你這小楷，真是娟秀的很呐。真真字如其人。”
“你看文稿中是否有不妥的地方，我再做些修改。”沐芸趕緊打斷薑珣的誇讚，她可不想聽這些。
薑珣想了想，道“你剛才說，以通曉戰事來阻止戰事。我很認同。不如，你在這篇戰論的結尾處，再多些筆墨，著重闡釋一下這句話。或許，對將來兩國之間減少一些不必要的戰事，會有所啟迪。”
沐芸頷首“你這意見很好，我這就寫。”
第二天，薑珣換了衣衫，帶著沐芸的文稿，徑直去了裴老將軍府。
沐芸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這篇文稿，是否會被老將軍相中。不知道選擇晉陽之戰，是否會惹怒老將軍。
院內石桌上放置的簡易日晷，已經快到午時了，薑珣還沒回來，沐芸越發心急，想出門迎一迎，又怕卉兒會笑話自己。隻好回屋，耐著性子繼續等。
突然，院門哐啷一響，她知道是薑珣回來了。沐芸瞥了一眼窗外的日晷，午時三刻，問斬人犯的時刻，沐芸的小心臟，咚地猛跳了一下。
沐芸趕忙起身，掀開門簾，隻見進到院中的薑珣，兩道劍眉變成了八字，臉垮的不行，一副很挫折很受傷的樣子。
想到薑珣可能是故意裝的，沐芸笑著問道“彆裝了，快說說裴老將軍什麼反應？”
薑珣咧了咧嘴“什麼反應？反應激烈。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老將軍一看書稿的題目，騰一下就火了，老家夥馬上吩咐人把我轟了出來。我估計，他還是顧及了兩國之間的禮儀。不然，就憑他那火爆脾氣，沒準就對我加持一頓亂棍了。”
“你沒說讓老將軍先看看文稿的內容嗎？”沐芸問道。
“那老家夥，根本不容我說話。”薑珣揉了揉胳膊，安慰沐芸，“不過，你先彆急，好在文稿留下了，我準備再去裴府。”
“你已經被人家趕出來了，為何還要再去？”
“我不能讓我們小才女的心血付之東流。我堅信，是金子，總會發光。”
看薑珣的狼狽樣，沐芸心中不忍“他們扭你胳膊了？寧國人這都怎麼了，對我們大梁四皇子，怎麼一點麵子都不給？”
薑珣甩了甩胳膊“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我沒事。”
沐芸道“先用膳吧。如果不行，我就再寫一篇歌功頌德的戰論。”
“不必。”薑珣擺手，“如果老頭真是好大喜功，喜歡阿諛奉承，咱們寧可不要這棵大樹，這樣的大樹對咱們不會有所裨益，相反，倒有可能會招來雷擊。”
薑珣後麵一句話，把沐芸逗笑了。
沐芸道“殿下，咱們現在做的這件事，你有沒有覺得心裡不痛快？你是堂堂一國皇子，現在卻要為了自身安全尋求庇護，你不覺得是在伏低做小嗎？”
薑珣笑了“我又不是誰家的小妾，你怎麼給我用了伏低做小這樣的詞兒？我可以非常明確地告訴你，我沒有伏低做小的感覺，大丈夫立於天地間，必須能屈能伸。咱們這叫韜光養晦。”
……
輔國大將軍府。
裴羽老將軍坐在太師椅上，喘著粗氣，花白的胡須微微抖動。
梁國質子登門求見，以為有什麼事呢，想不到他居然拿出一份文稿，嘲笑老夫當年的那場敗仗。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想在老虎嘴上拔毛。誰給他的膽子？也不怕老夫一個掌刀劈死他。
雖然仆從們轟走了薑珣，但裴老頭的怒氣仍然未消。
裴羽的孫女裴琳琳，聞訊從後宅急匆匆趕了過來。竟然有人敢惹祖父生氣，看本小姐怎麼收拾他。
待到了前廳，才知道人已經被趕走了。聽說來的人是梁國質子，裴琳琳哂笑道“梁國？我們大寧的手下敗將，一個質子，不好好在窩裡趴著，也敢招搖過市，跑到我大將軍府來？”
裴琳琳捧起裴老頭的胡須，嗲聲嗲氣地安慰祖父“祖父，快彆生氣了，一個無名小輩，不值得您老動氣。想當年，梁國的千軍萬馬都讓您打趴下了，您還在乎一個小小質子？”
見到自己的寶貝孫女，裴老頭的怒氣頓時消弭的無影無蹤。老頭摟著乖孫女“琳琳說的對，當年，是祖父打敗了梁國，今天，是你父親打敗了梁國，在我們兩輩人麵前，梁國都是手下敗將。”
裴琳琳叉起小腰，挺起胸脯“祖父，如果有朝一日我能上戰場，也會打敗梁國，到那時，梁國就是我們祖孫三代的手下敗將。”
裴羽哈哈大笑，聲震屋宇“說的好。不過，打仗用不著你們女娃兒，你趕緊找個好兒郎成親要緊，祖父等著喝你的喜酒，等的胡子都白了。”
裴琳琳俏鼻一皺“祖父，你又來了。我還不想嫁人呢，我就想天天守在祖父身邊。”
裴羽兩腮一鼓，吹起胡須“又說孩子話，哪能天天守在祖父身邊？趕緊嫁人，開枝散葉，祖父還等著抱外孫呢。”
裴琳琳一雙柔荑，捧著老頭的胡須，顛了顛，頑皮地笑道“好吧，什麼時候祖父的胡子變黑了，我就嫁人。”
裴羽趕緊捂住孫女的小嘴，唬起臉“彆亂講。祖父這胡子哪裡會變黑？”
裴琳琳笑道“這個容易，寧京銀芳齋有一種特製藥膏，用烏籽草熬製的，能把白發染黑，據說太後已經用了，效果不錯。當然也能把祖父的胡須染黑。”
裴琳琳附在裴羽耳邊悄聲道“祖父，你說當年太後要是嫁給了你，現在你倆一起返老還童，是不是特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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