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芸一雙眼睛一直在輿圖上逡巡,忽然,她在薑珣所說的路線上發現了一座寺廟,上麵標注著名稱“宗承廟”。
沐芸心中一動“你們看,這裡有個宗承廟,樂安公主當年前往戎國和親時,不是在白水寺駐留了一年麼,這次,我們可以讓公主故伎重演,就說要到宗承廟為紮布蘇祈福,以此理由離開戎京。”
“這是個好主意。”薑珣愈加興奮起來,“去宗承廟祈福,不會引起赤烈的懷疑,諒他怎麼想也不會想到公主竟然會借道梁國。”
思路越來越清晰,計劃越來越周詳。佟無忌不得不承認,這是到目前為止,最為可行最為妥帖的逃亡路線。隻是,取道梁國,終是讓他心中忐忑。
沐芸勸道“佟大人,薑珣雖然是梁國皇子,但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和那些紈絝膏粱有著很大的區彆,他的本質還是不壞的。薑珣有一顆善心,人又正直,他沒有理由加害公主。”
“是啊,冤家宜解不宜結。梁國雖然與寧國有仇,但我更希望兩國和平相處。如果我在公主回寧這件事上做手腳,丟了梁國的臉麵,將來我還有何麵目回到梁國?再說,若是公主被扣在梁國,梁國豈不是同時惹怒了寧國和戎國。”薑珣說道。
佟無忌想了想,確實是這個理兒,可能是自己多慮了。
“沐姑娘,還得辛苦你將咱們的計劃知會公主。如果公主沒有異議,便儘快動身前往宗承廟。”佟無忌終於認可了薑珣、沐芸的計劃。
走出佟無忌的屋子,薑珣極不情願地嘀咕道“沐芸,你怎麼說話和卉兒似的,皇子就一定比彆人壞嗎?”
沐芸歪著頭,看了看薑珣“怎麼,殿下不愛聽了?我說的不對嗎?眼前這個赤烈,不就是一個皇子嗎?”
薑珣頓時被噎了個倒仰,隻好苦笑道“好好好,你說的對。”
樂安公主現在最盼望的,就是儘快離開戎國。她已經想好了,即便去死,也不會同赤烈成婚。所以,當沐芸將逃走的計劃和盤托出時,樂安公主幾乎沒有深想,便點頭同意了。
沐芸提醒道“公主,這個計劃是先到宗承廟,然後轉往梁國的鬆山關,從鬆山關借道,再去往寧國。對於梁國境內的這段行程,您不擔心嗎?”
“芸兒,這些日子我已經看出來了,你和薑珣殿下雖然是梁國人,是到寧國做人質的,但是,你們心地善良,胸襟開闊,沒有狹隘的偏見和仇恨,隻有超越國界的人間摯愛。我信得過你們,所以,我不擔心梁國境內的行程。你們這樣安排,降低了身在戎國的風險,我認同。”樂安公主黯淡的眼神裡,終於有了光亮。
沈嬤嬤道“如果赤烈問起,祭奠汗王,為什麼要去宗承廟,而不是彆處,公主應該怎麼說呢?”
“這個好辦。”沐芸附在樂安公主耳邊,悄聲麵授機宜。
“還有,公主此去宗承廟,赤烈定會派兵護送,如果派去的兵丁人數眾多,無疑會增加公主脫身的難度。所以,要儘量讓赤烈少派,到時候,公主可以這樣說……”沐芸又道。
出乎樂安公主的預料,當她對兒子恩和婉轉說起要回寧國,同時希望恩和和鶯歌兒隨她同行時,卻遭到了恩和的拒絕。
“娘親,我知道赤烈那道旨意讓你很難堪。娘親是中原人,不能接受大戎的這個惡俗,我非常理解,我和娘親是站在一起的。娘親要回寧國,我也無話可說,但我不願意去寧國。我是父汗的兒子,我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我離不開莽原。我哪都不去,就在大戎。”恩和板板正正地站在樂安公主麵前,一字一句地說道。
樂安公主突然發覺,兒子長大了,竟然像個大人一樣,說出了一套觀點。
樂安公主急了“兒子,你知不知道,你留在戎國,會麵臨什麼樣的危險?娘親不在你身邊,你想讓娘親日日夜夜擔驚受怕嗎?”
“娘親,你無需為我擔驚受怕。你不就是擔心赤烈會害我嗎?你放心吧,不管怎麼說,我也是汗王的兒子,大戎的文臣武將都是看著我長大的,還有那十幾位親王,他們都是兒子的後盾,我諒赤烈也不敢把我怎麼著。”恩和脾氣很擰。
“恩和,你太幼稚了。宮廷險惡,你一個人留在戎國,娘親怎麼放心得下。”樂安公主急得淚珠滾滾,嚶嚶啜泣。
“娘親,毒害父汗的凶手庫錄至今沒有抓到,你讓兒子怎能就此一走了之?我一定要抓住庫錄,將他千刀萬剮,以慰父汗在天之靈。”恩和伸手擦去樂安公主的眼淚,“娘親,讓鶯歌兒和你一起走吧,我是鐵了心,絕不會去寧國的。”
看樂安公主心痛無比,沈嬤嬤趕忙上前,摟住恩和的肩膀“小王子,不管你願不願意去寧國,你娘親回寧這件事一定要保密,務必做到守口如瓶,不然,你娘親就走不了了。”
恩和點頭“嬤嬤,娘親,這個我知道,你們放心吧,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
看恩和出了寢宮,沈嬤嬤轉身又勸慰起樂安公主“公主,你先不要著急,我看平日裡小王子很聽裕親王的話,再讓王爺勸勸他,或許還有轉圜。”
樂安公主輕歎一聲“但願恩和能聽裕親王的話,不然,他尚未成年,怎麼鬥得過赤烈。”
……
巴樂圖是戎國的鐵帽子王,陪伴兩任汗王東擋西殺,威名赫赫,連赤烈都忌憚他幾分。
巴樂圖有個孫女,名叫塔娜,性情溫柔,再有兩個月就及笄了。戎國習俗是女孩子及笄之後才可談婚論嫁。紮布蘇活著時,巴樂圖曾經向他吐露,有意將塔娜嫁給赤烈,琢磨著將來赤烈繼承汗位後,倚仗巴樂圖的家族勢力,可以扶持塔娜成為大戎的王後。
當時,紮布蘇未置可否,隻說等塔娜及笄之後再議。巴樂圖便將心中所想說給了帖它爾。帖它爾覺得,如果赤烈娶了塔娜,得到巴樂圖家族的支持,對於鞏固汗位非常有利,便答應幫忙。隨即將巴樂圖的意思說給了赤烈,但赤烈日思夜想的,是父汗的女人樂安公主,他對那個小丫頭塔娜一點興趣都沒有,但又不好得罪巴樂圖,隻好以塔娜年幼為由,暫時搪塞了過去。
如今,赤烈正式繼承了汗位,雖然坊間對於紮布蘇的暴斃依然議論紛紛,但赤烈已經成為汗王,即便內裡有蹊蹺,也無所謂了。巴樂圖認為時候到了,準備以重金邀請帖它爾做媒,將孫女塔娜嫁給赤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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