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的天氣並不好,即使沒有下雨,這山裡也總是濕冷的,早上起來時總能看到周圍小草葉上覆蓋著冬日晨間的寒霜。
溫度在山裡似乎下降地特彆快,溫度一低就感覺到了層層冷意,一冷穿得就多,一穿多前進的步伐又慢了不少。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夜晚比之前來得更快,還沒走多會兒天色就黑透了。
走前麵的人在看到一塊碩大的空地時主動停了下來。
等張歲走到這兒,前邊的人已經坐下來休息,拿出自己準備好的食物狼吞虎咽。
張歲目光淡淡地掃過他們身上的包袱,漫不經心地問“你們有沒有想過何為逃命?”
佟大正嚼著堅硬的餅子,聽到這話莫名地看向她。
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問。
為何逃命?當然是為了活著。
張歲走到眾人跟前,一張俊秀清雅的臉上是一貫的淡定,聲音平和地問“逃命的時候周圍沒有鋪子,沒有買賣,一點點的食物都需要細細考慮怎麼分配,如果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把食物吃完了,那之後怎麼辦?”
有人說“山中可吃的東西不少,我們可以摘些果子野菜填飽肚子。”
“對,我們也可以去抓些田鼠山雞,運氣好抓頭野豬也不是難事。”
“在山裡,不缺吃的。”
他們信誓旦旦,仿佛自己說的一切都會實現。
到了這會兒,張歲深刻意識到自己想得太少,讓一群沒有經曆過糧食缺少的人跟著一起逃命本身就不是個正確的選擇。
何況她還不知道之後的路況,是危險還是安全?
佟大見張歲麵容沉靜,就這水胡亂吞下口中的東西,寬慰她,“你倒是不用擔心我們這個,我們都是在山裡存活的人,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我們最清楚不過了。”
張歲順勢反問,“那你覺得為什麼數萬人逃荒到澄州,最後隻剩下了幾百人?”
說起這個話題,杜槐花田翠那些人麵容凝重,腦海裡仿佛也都回想起了一路上的遭遇。
林竄的身子更是忍不住地發抖,像是有令人膽寒的惡鬼就在身旁盯著。
易子而食,獵狗蠶食,在那一路上是時有發生的事。
能活下來,僅僅靠著出來時帶著的那些糧食怎麼可能?
要真是這麼容易,就不會有人在知道要逃荒時尖叫恐慌了。
佟大一瞬間啞然。
佟二放下手裡的東西,“你想說什麼便就說吧,我們既然選擇和你一起出來自然也是做好了準備,不過如你所見,我們沒有逃命過,對於如何逃命完全沒有想法。”
或許是沒有親眼目睹家鄉的慘狀,所以他們這一路上似乎完全沒有把這場逃難看做是災難。
之前他覺得正常,但剛剛張歲的一番話倒是提醒了他不少。
逃命並不是之前的簡單避難,是要從一處搬家到另一處的。
他垂下頭,口中留下的味道已經不香了。
張歲見他們都看了過來,也不做什麼婉轉,直接道“其一就是要保存食物,至少不能再像是今晚一樣毫無節製,不然明後天就沒食物了,怎麼走千裡路?”
“其二,要及時補充水分,山中有溪水,可以隨時將水壺裝滿,免得走到半道沒水喝渴著。”
“其三,及時補充物資,在山中若是看到自己熟悉的食物就采了存著,山雞野兔能抓得到的獵物也儘量去抓。”
“但是,不能花太長的時間,眼下的情況,我們要先到安全的地方,所以在山裡能少待一些時間就少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