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若筠帶著小乙看完了他心心念念的大青牛,回來路上小乙都垂著頭,再也不提半個牛字。陶若筠為此得意了好一會兒,可是這股得意勁兒,在她看見自己家門口的人時停止了。
徐婆子正在站在她家院子門口。
一個媒婆,除了說親,還能是什麼事?
可是陶若筠眼下的境況,還能說到什麼好親事呢?
那媒婆哪裡管陶若筠的心思,看見人來,咧嘴大笑“哎喲筠姑娘,叫我好等啊。快開門,我有喜事要給你講。”
陶若筠也不能無緣無故的趕人,隻好開了門,讓人進屋。
那媒婆進了堂屋,自己在梳背椅上坐了,笑嘻嘻道“筠姑娘,恭喜你呀,我給你尋了門好親事。”
陶若筠不動聲色,小乙黑著張臉,找了把交椅坐在一邊聽著。
“城裡張大員外,你知道的吧?家裡的酒坊啊,比你這大多了,有錢,人又大方。前幾天我在城裡遇見他,聽他說想養個外室。哎喲,我一聽就想起了你”
“你個死牽頭的,跑到我家裡做馬伯六,你老不正經,讓我給人家做外室,虧你說的出口。”
陶若筠張口就罵,那徐婆子也不是好惹的,站起來嚷道“你還有臉罵我?你們兩個男未婚女未嫁的共處一室,不就是個姘頭麼?讓你做外室你還覺得丟臉了?我告訴你,要不是你家也有個酒坊,人長得有幾分姿色,人家張大員外都不一定能看的上你。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眼下你是個什麼名聲,做外室還委屈上了。”
陶若筠聽了也不罵了,上手就去揪她的頭發“你個做牽頭的老狗,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當下兩人扭打在一起,陶若筠雖然脾氣強,卻在力氣上輸了一遭,兩人糾纏在一起,誰也沒好到哪裡去。
就在這時,忽聽啪的一聲脆響,徐婆子嗷的叫了一聲跳起來撒了手。
陶若筠扭頭一看,是小乙抓了根竹鞭子抽了那徐婆子。
那徐婆子見了,伸手指著小乙鼻子罵“你個小姘頭,啊”
話沒說完,小乙又抽一鞭子,痛的那老婆子一跳,還要開罵,小乙的鞭子又揮過來了。
那鞭子在空中嗚嗚作響,徐婆子嚇的不輕,扭頭就往外跑,小乙舞著鞭子緊追不舍,就聽見遠處時不時傳來那婆子慘叫聲。
陶若筠也不攔,由著小乙去打人。
過了一會兒,小乙回來了,手裡還抓著鞭子,陶若筠坐在堂屋裡,任由頭發亂著,沒有動彈。
小乙見狀,扔了手裡的鞭子,蹲到陶若筠身邊問道“我是不是害了你了?”
陶若筠搖搖頭。
“你是不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陶若筠不說話。
“你是不是隻能做妾了?”
陶若筠堅定的道“我不給人做妾。”
小乙嘴巴往下一撇,嗚咽著道“是我害的你。”
陶若筠見狀,輕聲安慰他“不怪你,是我自己選的。我不想做妾,不想做外室,也不是很想嫁人。”
“為什麼?”
陶若筠想了想,怎麼去跟這個傻子解釋。
“我喜歡釀酒,我爹爹隻教了我這個本事,我隻想靠這個本事活下去。釀酒就像就像是我的骨頭,能釀酒,我才有骨頭,我才能站起來。我要是嫁了人,可能就不能釀酒了,那我就站不起來了,我不想讓自己站不起來。”
小乙有些似懂非懂的。
“所以呀,我名聲不好,也未必是壞事,選擇變少了,也就不再猶豫了。”
陶若筠不想嫁人,她習慣了用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忽然嫁人,依賴彆人而活,對她而言,太不安全了。
況且有了陸離這個前車之鑒,她早就不再是那種覺得嫁個有錢男人自己就能順風順水的小女孩了。
“還是怪我,不然你可以嫁一個願意讓你釀酒的好人家的。”
小乙坐在地上自責著,陶若筠笑笑,“起來,起來幫我釀酒吧。等我把桑葚酒賣了,給你買秋衣好不好?”
小乙興致缺缺,陶若筠硬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叫他幫自己除櫻桃蒂。她自己則取了稱,稱出六斤白糖來。
陶若筠暗暗算了下配比,36斤的櫻桃,6斤的白糖,應當足夠了。
櫻桃還是很甜的,之所以在買的時候說沒有頭茬甜,主要是為了壓價。
這種小伎倆,陶若筠見過很多,也學過不少。
櫻桃去了蒂,裝進木盆裡,再搬到酒房,倒進酒甕,一層櫻桃灑一層白糖。
小乙去蒂去的慢,看起來整個人都蔫蔫的,不知道是曬的,還是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