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日子是二月三十日。
謝家早已把出嫁時要穿的婚服頭麵送了來,一同送來的還有謝鴻卓那枚白玉麒麟浮雕扳指。
“他呀,實在沒什麼東西可以送你的,隻有這個。”
送個扳指給女子,董陽舒有些嫌棄,陶若筠倒是喜歡的緊。
“謝謝董先生。”說著她猶豫了下道“我有個事情,想請董先生幫忙。”
“姑娘請說。”
陶若筠斟酌著字句“去年我家出了些事,多謝鄰居們幫忙,才能熬過來。現在我有個鄰居,家裡情況不大好,想把孩子托付給我,是個男孩,還不曾留頭。我想帶過去,做做夥計什麼的都可以。這個可以麼?”
“多大了?”
“十一歲。”
董陽舒撇撇嘴,道“十一歲,店裡做夥計的話,我不負責的,你得問林管事的。我隻管外頭行商的,可是這個年紀跟我跑,怕是跑不動。你先彆急,把人帶過去,然後再安排吧。”
陶若筠沒再多說什麼,心裡頭想著隻要彆說不能帶就好。
等到三十日這天早上,天還沒亮,陶若筠就已經被人叫起來梳妝打扮了。
梳妝的人是郭家嬸子幫著安排的一個老媽媽,有些年紀了,據說過去曾經在某個員外宅裡給大奶奶梳過頭,手法熟練的很。
“姑娘,今兒個不拜堂,等到拜堂那日再開臉,今日就給你梳頭穿衣,好吧?”
那媽媽滿臉喜慶,陶若筠答應了,生平第一次戴起了鬏髻,還是金絲鬏髻,一整套的金鑲寶石的頭麵,兩側一對金鳳簪,口中銜著珠結挑牌。
衣服是圓領大紅綃金通袖袍,頭上蓋著的是大紅綃金蓋頭,臨出門前,郭家嬸子又往她手裡塞了一個寶瓶叫她抱著。
李家嫂子已經帶著李天縱過來了,打過招呼後便在一邊等著和送親隊伍一起出發。
郭家這邊破天荒的夫妻同出門,郭家嬸子說家人太少了,不合適,無論如何要湊一下,總不能送親隊伍裡都是謝家的人吧,至少鋪房的時候還能多個人。
收拾停當後,選在吉時,陶若筠頂著蓋頭,抱著寶瓶坐進院子裡一頂百花彩轎,董陽舒一聲令下,霎時笙簫齊鳴,鑼鼓喧天,炮聲隆隆,送親隊伍出發了。
長興縣雖然坐落在太湖邊,可是畢竟距離碼頭還有不少的路程,又是轎子,當天行至傍晚才到了碼頭邊,在早就定下的客棧歇了一夜,第二日再出發。
渡湖的船有兩隻,一隻中型花船供新人和陪同的女眷乘坐,一隻大船則載著貨物和男丁,今日順風,不消兩個時辰,船便靠了東山碼頭。
於是該走路的走路,該乘轎的乘轎,該卸貨的卸貨,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往蘇州最大的客棧迎賓樓去了。
到了客棧,陶若筠就困在了房間裡,哪裡也不叫隨便去,倒是郭家夫妻和李家嫂子,還有李天縱,在向董陽舒打聽了出嫁那天早上的梳妝都由謝家安排後,便無所事事了,幾人約著到蘇州府裡逛起來,留下陶若筠一人在房間裡悶著。
這天下午,陶若筠正坐在房間裡無聊著,忽然聽見窗戶外麵有人吵起來。
“砸我窗戶乾什麼?啊是要吃生活哉?”
陶若筠好奇心起,悄悄的推開窗戶往外看去,隻看了一眼,便撲哧一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