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卿橫著輕抱起醉倒的鬱眠,像是抱著一塊軟枕頭,她轉身朝著鳳翎點頭,隨後轉身離開。
微醺薄醉的鳳翎將杯盞從唇邊放下,在指尖輕輕撥動,目光淡淡地看著兩人離去方向。
隨後垂下眸子,展身化作一青羽鳳鳥,靈巧翻飛到梧桐樹枝上,上麵有因為長年累月抓持而生出的爪痕。
她看著身側空氣,輕聲呢喃道“雲雀師妹,若我當年不逃避,是否結局會不同?”
她問了一句之後,低垂下頭,閉上眼。
在她呢喃的身邊樹枝上,一雙相對小了一寸的腳印,生生長在枝椏之上。
痛苦是催人成長的肥料,在場數人,或許也隻有石桌下那隻敞開肚皮,睡得歡的小白虎真正無憂無慮。
苗俊嘿嘿一笑,虎爪往前一撲,口中喃喃“靈石…我的…都是我的。”
玉浮山,清和殿。
珠簾垂下,交錯輕鳴,床上被褥伏起一個輕微的起伏,平緩的呼吸交錯著上下細微浮動。
杯盞被輕微放下的聲音響起,升卿轉了轉淺涼的杯子,隨後收起,直接換作酒壺對口而飲。
她目光不明地看著床簾裡那個昏睡的姑娘,眼裡似有哀怨與陰鷙。
她可以將鬱眠身與魂,牢牢困在身邊,卻又不滿足於隻是如此,甚至於,這樣困在身邊的鬱眠並非她所喜歡的活力十足的那個小暖爐。
她的暖爐熄火了。
升卿很少遇見難題,即便是某人身死魂消,她也能查閱古籍,尋去地府,找來重生法門。
隻要給她時間,依舊能夠達成目的。
可如今卻全然無頭緒。
甚至於,連自己的情緒都有些混亂失控,不該是這樣的。
她不該被外物所影響。
升卿輕抿一口百花釀,緩緩起身朝著床邊走去,眼中猩紅劃過,是否除了這個根源,自己就不會被這混亂情緒所糾纏了呢?
酒氣壓過理智,那股藏匿於身軀內原始的獸性,下意識分析著最具利弊的手段,指尖長爪伸出。
輕輕朝前一探,珠簾斷,琵琶彈。
滿室靜謐被打破,鬱眠皺著眉頭輕輕睜開眼,未看清升卿如今麵色,隻聲音清啞道“…師父?”
長爪瞬間收回,快得肉眼不可見,鬱眠眼皮耷拉著,還以為自己不過睡夢之中,複又睡去。
醉酒便是如此,酒精會使腦部特定區域興奮,導致睡不安穩,卻十分困倦。
她這一覺,睡得很差,比被升卿抱著的時候睡得還難受,感覺自己處在清醒與睡夢之間,找不到錨點。
珠簾外,升卿眼底劃過後怕,看著自己的指尖,默默握緊。
果然,酒誤人。
她揮手間將酒氣祛除,恢複往日冷靜沉穩,上床輕輕靠在鬱眠身邊,卻不敢再去擁抱。
她怕自己睡夢中,會傷了鬱眠。
野獸的獸性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本能,他們依靠著獸性和敵人搏殺,以求勝利,在危險中警示自我,以躲避傷害,在安逸中提醒激發凶性,以達到時刻戒備。
升卿過往是那鏖戰萬獸角逐出的王者,卻在溫軟的身軀上,頭回栽了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