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上,算的上豔陽高照,路旁的鮮花競相綻放,馬車走過,帶起的一陣風吹得那五顏六色的花朵微顫輕擺,如同一副絢爛的春景圖。
美不勝收。
可是,車廂內,卻如同寒冬。
在聽到商如意最後的那句話的一刻,整個馬車仿佛都被寒冷的氣息籠罩,即便身體健碩如宇文曄,也感到周身冰冷,甚至懷抱著她,緊緊相貼的胸膛,也感到寒冷刺骨。
他低著頭,看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氣息奄奄,卻固執得不肯退讓一步的小女子。
半晌,他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這個小女子淡淡一笑。
可這笑容顯得那麼虛弱,事實上堅持到現在,商如意也已經覺得自己的精力到了極限。她隻能躺在他的懷裡,半闔雙眼,平靜的說道:“宇文曄,你自己說過,我們之間的事,從來不是一個人說了能算。交易,也不是一個人就能做。”
“……”
“這一次,也是。”
宇文曄的眉心一蹙,沉默了一會兒,他道:“沒錯。”
“……”
“我們之間的事不是一個人說了算,所以——相不相欠,也不是你說了就算。”
“……!”
宇文曄看著他,眸子黑凝如墨,道:“你知道嗎,我其實做不來太溫柔體貼,甚至委曲求全的樣子。所以,如果你要自說自話,那我也可以。”
“……”
“這個孩子走了,也許是在警告我。”
“……”
“警告我,應該好好的把你留在身邊,不再輕易讓你離開,保護好你,讓我們的下一個孩子可以平安的降生。”
商如意的心一顫,睜開雙眼,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在低頭看向自己的時候,竟透出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悍然,令人心驚。
“就看我們兩,誰能堅持到最後吧!”
看著他堅毅的眼神,不知為什麼,商如意隻覺得一陣酸楚湧上心頭。
可這個時候,她已經無話可說。
隻能無力的,慢慢的閉上了雙眼,而在纖長的睫羽間,仍有冰冷晶亮的淚星綴著,隨著她的呼吸心跳而輕顫。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耳邊響起了一聲長歎。
之後,懷抱著自己的人伸手,輕輕將已經有些散落的衣裳再一次為她裹緊,而那雙手,也將她更緊的抱入了懷中。
馬車,繼續在明媚的春光與窒息的靜默中,慢慢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商如意有些迷迷糊糊的,感覺到周身一顫,似乎是馬車停下了,可她沒有力氣清醒過來,隻聽著耳邊響起了這些日子常伴的流水潺潺的聲音,似乎是回到了他們停船靠岸的碼頭。
所以,他們是要回船上,繼續趕路了
她這麼混沌的想著,可抱著她的人卻並沒有立刻下車,而是一直靜靜的坐在馬車上,那周身沉穩的氣息裡,仿佛透著一點糾結。
這時,穆先走到窗邊輕聲道:“二公子,我們該登船了。”
“……”
宇文曄仍舊沒動,似是有什麼疑慮。
穆先感覺到了什麼,輕聲道:“二公子,怎麼了”
宇文曄沉默了一會兒,道:“王紹及他們昭告天下的消息已經到了宋州,而且,連範承恩都知曉了我們的行跡,難保彆的人不會知道。”
穆先愣了一下。
再想了想,才有些回過神來,道:“二公子說的是,東都的人”
“嗯。”
“可是,我們跟梁士德並沒有交過手,也從未敵對,他會對我們動手嗎”
宇文曄道:“我有點擔心……”
商如意半夢半醒的,不太明白他在擔心什麼。
而這時,外麵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一個人走到馬車的窗邊,沉聲道:“二公子!”
熟悉的聲音,似乎是程橋。
他的聲音低沉渾厚,一下子驚得商如意神智一震,忍不住微蹙眉頭,似是要醒過來。宇文曄立刻抬手示意他小聲一些,程橋看了一眼他懷中閉著雙眼,陷入沉睡的商如意,忙低下頭:“請二公子恕罪。”
宇文曄低聲道:“你下船乾什麼”
程橋道:“我們在船上等候公子的時候,有人來告訴了我們一件事。”
“什麼事”
“東都的梁士德和蕭元邃已經知曉了二公子的行蹤,如今他們正在前方運河上布下人馬,似是要等二公子。”
“哦”
宇文曄微微一挑眉,臉上露出了一絲冷冽之意。
穆先的臉上也露出了怒意:“他們還真的要對我們動手!”
宇文曄道:“看來,我的擔心倒不是多慮。”
說到這裡,他又看向程橋:“來報信的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