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如意的心跳沉了一下。
但她沒說什麼,隻不動聲色的抬起頭,看著亭子外的石碑上那被夕陽映照得仿佛染了血的“王崗”二字。
沈無崢聞言,說道:“你們連新帝登基的事都不知道,可見這一段路路途險阻,消息閉塞,我也是多方打聽才知道了這個消息,但關於皇後,就實難再有所知了。”
說完,他看著宇文曄:“二公子好像,很關心皇後娘娘。”
“……”
宇文曄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立刻看向一旁的商如意。
他沉默了一下,道:“是。”
沈無崢的眼神更深了一些,口吻也更添凝重:“為什麼”
但這一次,還不等宇文曄開口,一旁的商如意已經輕聲道:“哥,你大概還不知道吧,皇後娘娘是看著他長大的,而且,娘娘對我也很好。”
“……”
沈無崢有些意外的轉頭看向她,半晌,道:“是嗎”
商如意笑了笑:“騙你做什麼。”
“……”
“所以,不論身為臣子,還是身為晚輩,他關心皇後娘娘都是分內之事。”
她這話雖是解了圍,可宇文曄看著她的眼神,卻比之前更添了幾分陰影。
沈無崢的目光倒是漸漸柔和下來。
他說道:“既然二公子擔心皇後娘娘的安危,那等此間事畢,我們可以加快教程趕回大興城,就能知道皇後的情況了。”
宇文曄隻點頭:“嗯。”
商如意這才又笑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去找個地方落腳吧。”
說完,三人一道下了土坡。
沈無崢去了另一邊的林中牽來了自己栓在那邊的馬,而商如意則是慢慢的走到了馬車邊,就在她與宇文曄擦身而過,準備登上馬車的時候,宇文曄突然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擔心她會——”
可不等他把話說完,商如意立刻打斷了他:“沒事的。”
“……”
宇文曄蹙眉看著她,隻見商如意麵色平靜的道:“不用解釋了。”
“如意。”
“先走吧,再晚些就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了。”
說完,她自顧自的上了馬車。
雖然來的時候兩個人是同乘馬車,但因為沈無崢也到了,宇文曄便另乘了一匹馬與他並行,一行人彙合了他們之前留在後麵的人馬,然後一道往東走了一段路,終於在太陽落山的時候,進入了偃月城。
這裡,是離王崗寨最近的一座城池。
雖然天下戰亂不休,許多城池都已經在戰火中沒落,但偃月城卻一直繁華如舊,並非這裡的官府士兵得力,而是因為城內有大大小小數十座寺廟,僧侶眾多,儼然一處佛教重地。雖然各地叛軍殺戮不斷,但對著出家人,他們還是有所顧忌,不管外麵的仗打成什麼樣,這個地方始終安享太平。
所以,不少人路過這段戰火頻發之地,都會選擇在此處落腳。
他們進城之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城中各處也早早的熄了燈火,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他們舉著火把走了一段路,終於尋到了一處寺廟作為落腳之處,在簡單的跟住持和尚交談了一番後,便有幾個僧人將他們帶到了寺院後方的寮房住下。
而商如意和宇文曄,自然也被安排在了一間房中。
那帶著他們過來的和尚放下了一盆熱水,一些用器,然後說道:“兩位請早些歇息吧。小僧告退。”
說完,退出寮房。
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商如意站在屋子中央,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宇文曄站在門口,雙手關上房門,然後慢慢的轉過身來看向她。
空氣頓時變得有些怪異了起來。
其實這一路上,他們就算沒有單獨相處,但相對時也算的上平靜,尤其是在宋州之行後,兩人交談來往,也都尋常。但這一刻,兩個人的目光一對視,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緊繃感在彼此間蔓延開。
商如意下意識的移開了目光。
她想要往裡走,卻發現這個寮房非常的簡單,除了外間兩個蒲團供人休息跪坐,裡麵就隻有一張床榻。
而且,這個寮房也實在太小,宇文曄高大的身軀站在門口,仿佛就已經填滿了這個房間的一半,而他身上的氣息彌散開來,幾乎充斥在了整個寮房中,令商如意有一種無處可逃的錯覺。
難道——他們今夜,要同榻而眠
隻這麼一想,她就感到心裡跟針紮一樣難受。
更讓她難受的是,即便自己將目光撇開,卻能感覺到房間裡另一個人看著自己的目光,溫柔中透著一點說不出的熾熱,而這種感覺,是那麼的熟悉。
上一次,兩個人在寺廟的寮房裡相對時……
她想忘,可有些記憶,卻偏偏像是針紮在她的心裡,生了根,拔不掉還讓她一直痛著。
她有些坐立難安,尤其是在這個人的身邊,便輕聲說道:“我想出去走走。你,你先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