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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膽魄過人(2 / 2)

季布獰著臉,答應一聲,就要去整頓騎軍,項莊上前一步,厲聲將之喝退,然後拱手對項羽急道:“霸王,九江王是軍敗自慚,返回封地是為我大楚整頓軍馬,有功無過,怎能追擊?”

項羽見項莊對自己軍令膽敢異議,更加暴怒,重瞳圓睜,一股暴虐雄渾的磅礴氣勢湧動:“給我滾開!”

感應到主人噴湧的怒火,烏騅馬仰脖長嘶,前蹄不住躁動不安的踢踏著地麵,龐大身軀不住躍動,似乎下一刻就將對項莊猛撞過來。

項莊脊背發寒,額頭冷汗滲滲,卻死死咬著牙,固執不退:“大王三思,九江王絕不可追。如不然,還請大王派人問昌公子意見。”

項羽一聽,狂暴的氣勢一滯,端坐馬上,那股湧動的雄渾氣勢漸漸消弭,沉吟半響:“此事,就交由昌公子處置!”

說完撥轉馬頭,烏騅馬飛馳如龍,返回垓下而去。

鐘離昧、桓楚、季布、周殷紛紛打馬自項莊麵前經過,一個個用驚異眼神上下看了他好幾眼。

剛才霸王一怒,那怕不是衝著他們,他們依舊一個個雙股戰栗,坐不穩鞍,而作為首當其衝的項莊,居然愣是硬抗了下來。硬扛下來也就罷了,並且還真讓霸王收回了成命,卻是誰給了這廝這般膽魄?

一輪碩大的金陽,從東方五彩斑斕的山巒間慢慢冒出頭來,將一捧捧碎金,傾灑在了蜿蜒流淌的河流上。

河畔一支二百餘騎兵駐紮的小營地,自一夜的沉睡中蘇醒過來。在長官的嗬斥下,騎兵們紛紛行動起來,收拾營帳,打理軍械盔甲,給戰馬喂水喂食,做好出發的準備。

河畔一塊巨大白石上,身形纖弱神情萎頓的張良,側坐在上麵,木然看著潺潺的河水,半敞著胸口,讓一名軍中醫師為他清洗傷口,重新上藥。

一名身材高大麵目黧黑,一雙環眼凶光直冒的中年將領,按劍站立河畔,看著張良病怏怏的模樣,憂心忡忡。

他卻是大漢陣營劉邦麾下諸將,獲得重封的第一人——雍齒,被劉邦封為了什方侯。

這是一個很有想法的聰明人。自知自己身上帶著背叛劉邦的原罪,再次投降劉邦後,一直作戰勇猛,奮不顧身,平日則小心謹慎,絲毫不敢行就差池。

正因為對自己有著清晰的認識,因此雍齒從來沒有想過會被封侯,他一直以來的目的也是多立戰功,避免被劉邦秋後算賬誅殺,保住性命與家族願已經足矣。

意外被封,又得知這是張良向劉邦進諫所致,對張良自就是感恩戴德。也因此劉邦特意派遣他護送張良回漢中養傷,這一路上他對張良也的確服侍細致。從這兒也看出劉邦對張良的確很是關切。

軍中醫師處理完傷口,重新包紮好,擦著額頭的汗水,戰兢兢向張良躬身行禮,提著藥箱子從大白石上退了下來。

“且住!”就在醫師對自己也行了一禮,轉身要返回軍營,雍齒一聲冷喝,“我來問你,軍師大人傷勢,為何一日日總是如此,不見起色?你這混賬,倒底能不能將軍師治好?”

雍齒也是多年征戰殺伐果決手中不知斬卻多少敵軍性命的悍將,瞪著環眼這一番冷喝,直殺氣四溢,差點沒有將醫師給嚇癱。

“軍師大人傷口潰爛,雖然每日用藥,死肌依舊不斷出現。隻要藥物能夠發揮功效,死肌不再出現,距離痊愈就不遠了。”醫師袖著雙手,喉頭蠕動,愁眉苦臉道。

雍齒大怒:“那什麼時候藥物能夠發揮功效?”

張良嗅著胸口那怕上藥包紮好依舊有隱隱臭味傳來,心下微冷,豁達擺手道:“不要叱責他,生死在天,豈能強求?強求不得,更不能枉加罪於他人。”

說著,張良揮手讓兩名侍立身後、手捧布帛與瓦盆的侍女,打水給他洗漱,一邊側頭又向東張望了一番,憂慮道,“也不知當前漢楚大戰進行的如何,按理說有韓信大將軍主持軍略,不至於有意外發生,但我總感覺有些心神不寧。”

“軍師哎,眼下您就彆想軍情了,多想想自身傷勢吧。”雍齒頓著足,眉頭緊擰。

張良這傷勢每日都不見好轉,反而有惡化的跡象,萬一不等送回漢中,再死在路上,劉邦還不暴跳如雷?卻不也將獲罪,剛剛獲封的侯爵就怕再被剝奪了?

東方的原野上,一連串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踏碎清晨的死寂,一騎如箭,撕裂秋風,疾馳而來。

雍齒像是受驚的虎狼,猝然轉頭看去,待看清騎士是漢軍裝束,又是單身匹馬,方放下心來。營地中早有數名騎兵策騎迎去,另有數名探騎四散開來,巡查周圍。

雍齒從軍多年,在劉邦不待見的情況下能屢立戰功,個人勇猛是一方麵,治軍也是很有一套。

不多久,兩名騎兵半押解半護送,將那名騎兵引至張良與雍齒身前。

兩人一見,頗為麵熟,是劉邦身旁的一名護衛騎兵。見他滿臉風霜,身上的皮甲袍服更裹了一層黃土,頗為狼狽,顯然一路趕來甚急。

“可是與大楚之戰,有了意外變故?”張良蒼白麵色一層紅暈湧上,在侍女扶持下站了起來,急聲道。

那騎士見張良病容極重,這般急切掙紮起身,生怕他再一激動嗝屁了,忙一邊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小陶罐,一邊說明來意。

卻是劉邦得到“清毒藥”製作秘方,蒸餾成功後,立即第一時間派身邊護衛飛馬給張良送來。至於漢楚大戰,騎兵出發時尚未開始。

聽護衛騎兵言說這“清毒藥”功效這等神異,特彆對外傷有奇效,雍齒喜上眉梢,忙招呼過醫師,立即給張良醫治。

張良麵色肅穆,站直身軀,對著東方劉邦所在的漢軍陣營方向,用隆重大禮拜了數拜。

拜完後,醫師在那名騎兵幫助下,重新給張良解開包紮,用“清毒藥”清理傷口。

“清毒藥”塗抹在腐爛微微發臭的傷口上,張良口裡死死咬著一塊布帛,痛的渾身劇烈哆嗦不已,脖頸上青筋突突直跳,清秀的麵龐瞬間爬滿豆大的汗珠,差點沒有昏厥過去。

雍齒大驚,手中按著的寶劍,差點拔出來將這騎兵給斬殺當地。

護衛騎兵對於“清毒藥”的使用,顯然經過陳平培訓,在他協助下,醫師將張良腐肉切割了去,然後用“清毒藥”進行清理,又敷上藥,進行包紮。

為了緩解巨痛,轉移注意力,張良仔細詢問騎兵,陳平近來可獲知了楚營什麼最新情報。

待重新包紮完,這一通忙活下來,無論兵士還是醫師,連同旁邊的雍齒,都累的夠嗆。

送走這名騎兵返回漢營,張良就感覺這“清毒藥”似乎真個頗有功效,原先傷口不斷傳來的痛楚,居然大為消減。

強行振作精神,張良站起身來,轉頭對雍齒肅容道:“雍將軍,接下來咱們暫且不回漢中,轉向壽春,去見呂澤將軍。”

雍齒大愕。

張良麵色一絲苦澀泛起,輕歎道:

“根據陳都尉探聽到的消息,項昌不僅煉製出這‘清毒藥’,還在大楚軍營中推行‘大秦軍功封爵製’。此子,胸中頗有溝壑,兼謀略深密,其誌不小。漢王重視不足,這一戰恐怕難以將大楚一舉覆滅,接下來兩軍勢必要進入成皋之戰那對壘期。”

頓了頓,張良慨然道,

“一旦相互對壘,拚的就是後勤供應。大漢軍需供應不用擔心,而楚軍軍需所來隻有一地,故楚之地。”

“楚地眼下有呂澤將軍坐鎮,有陳豨、蠱逢諸多大將輔佐,手下還有五萬軍馬,足以無憂,軍師還是養傷為重。”雍齒猶豫道。

張良搖了搖頭:“大楚陣營知楚地眼下在我大漢掌握之中,那麼會派遣誰,去收服楚地、征集軍需?”

雍齒低頭一思索臉色一變,脫口道:“項昌小兒?!”

“必然是他!以這小子的思慮周密,謀略過人,又兼行事霸道,決斷有力,去了所出身的楚地,就怕如魚得水,呂澤將軍難以應付。”張良抬頭看向東南方大楚垓下城方向,雙眼智慧光芒閃動,“我此去,與之好好交手一番!看是他能像在垓下城那般,將舊楚故地局麵給再次翻轉,還是那舊楚故地就此成為他葬身之所。陳都尉借兵士之口,將探聽到的大楚信息告知於我,顯然也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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