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過節都不能回來麼?”
“是啊先生,十年時間實是太久了,彆的不說,除夕夜好歹讓孩子回家一趟,
說句不好聽的,十年……莫說家中長輩了,便是我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
眾人七嘴八舌,紛紛勸說,甚至都說出了,隻要讓孩子除夕夜回家吃個團圓飯就行,而後……
“先生,我家飛揚願意去!”忽地,角落裡一位兩鬢斑白的婦人顫顫巍巍道。
眾人扭頭望去。
“哦?”穆淺染有些驚訝,“可是湛飛揚的母親?”
“是、是的。”衣服都帶著補丁的婦人又怯懦又堅定。
她是場中唯一的女性,這樣的場合本也不該她一名婦人前來,但她家男人去年死了,還未參加縣試的長子憑著自己的苦讀進了縣學。
家裡還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若不是縣學管吃住,僅憑自己平時接的洗衣活計和長子抄書所賺的銀錢,如何能供得起一大家子?
來之前,長子便說了,他的同窗跟他透露過,穆先生有意選一些學生親自教導,此次他憑借著魯班鎖前三的名次,許是有些希望。
故而,特意告知母親,若是拜師條件家中能給得起,一定要應下。
眼下,先生說了,不用修金,不用給孩子準備求學之物,隻是十年不能見麵而已。
十年……不過是十年,為了孩子,她總是能活到那個時候的。
除此外,最主要的原因……是臨行前,自家長子一臉擔憂地告知她:
“母親,如今世道亂,來年是否還有科舉都未可知,兒子若不能謀一個出路,日後怕是隻能被強征兵了去。”
與其擔憂孩子日後被朝廷強征兵了去,不若用十年換一個名師門生的名額。
隻要長子離開,便是日後要征兵,家中的四個孩子,最長的也不過八歲,她不覷!
婦人定了定心,豁出去般道:
“先生,來之前,吾兒已經言明,隻要能拜在您門下,隻要家中能應承下來的,皆替他應了!”
“好!”穆淺染滿眼讚賞,繼而道,“在此我也與眾人做個保證,孩子跟著我,隻要他不犯傻,學業與前途定是無憂,不僅如此,若是表現好,說不得還會有獎學金下發。”
獎學金?
就是說,自家孩子跟著穆先生去,不僅有書讀,如果讀得好,還能有銀錢?
天爺,這是什麼散財大善人啊?!
於是下一秒,又有幾名縮在角落的身著粗衣麻布的男人表示自家的孩子日後就托付給穆先生了。
當然,後頭答應的這些人,家中孩子在穆淺染的心裡,定然是不比第一個吃螃蟹的湛飛揚分量重。
以此類推,再後麵應下的,比起前頭這些人,就要再低一些了。
這個道理,在場的幾名人精富商顯然也是清楚的,可清楚歸清楚,不舍歸不舍,讓家裡的寶貝疙瘩一離家就是十年,還是不回家的那種,這誰受得了?
自家的寶貝孩子和邊上這些窮苦人家出來的泥腿子,自然是不同的,那獎學金,他們不眼熱,唯一眼熱的,便是瓊州府學的求學名額。
可這個名額,再眼熱,也趕不上家裡如珠如寶的孩子離家十年不許歸,也不許傳口信。
尤其是幾代單傳的顧家,便是顧遠航舍得,家裡的長輩也舍不得,今日他敢答應,明日怕是自己的腿都能被家中長輩摁著敲斷了。
幾人片刻的猶豫後,穆淺染便領著應下的幾名家長離開。
是的,就這麼走了,一點不帶猶豫的那種,一轉眼,小院裡就剩下兩位大人和一群富商。
“哎……”見眾人滿臉疑惑,洛七杉不禁歎了一口氣,“你們啊……”
說著,便從袖中拿出一份公文遞給為首的顧遠航:
“看看吧,朝廷下發的公文。”
雲裡霧裡的一眾富商小心地接過,腦海裡蹦出了數個問題:
何時他們有資格看公文了?
什麼公文?
和今日這事有關?
帶著這些疑惑,眾人圍在一起,展開了折子,片刻後——
“什麼!!!”
驚雷般的聲音自院中響起,讓跟在穆淺染身後的幾人都有些驚詫地頻頻扭頭,心中滿是疑惑,卻還是靜靜地跟著領頭的先生遠去,甚至不敢多問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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