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遭遇,便是穆淺染也頗為感慨。
試想下,自己不過是出門給死去的孩子點個長明燈,再回來時,丈夫死了,從小當親子養的外甥也沒了音訊。
好不容易被救回來的小兒子……也已經被調了包。
那般情形下,先皇後必然是認為,小兒子也已經葬身火海,眼前這個冒牌的孩子,不過是那意圖謀反的狗賊找來的替身。
隻是以穆淺染的猜測,若隻是如此,為人母為人妻的先皇後,應當不會那般決絕地赴死。
或許當時她還抱著孩子與夫君並未身死的念想,或許當時她還讓人秘密去尋了兄長,想要讓兄長替夫君和兩個孩子報仇,然後……
就知道了自家兄長所作之事,甚至知道了一直當做親子養大的外甥才是自己的長子,以及……
她還沒和長子相認,就要接受天人永隔的後果。
短短一天,失而複得、得而複失。
再回看時,才發現自己的家已不成家,親人亦成了殺子殺夫的仇人。
如此情境下,自縊,已是那個可憐的女人能想到的唯一解脫。
這些雖然隻是猜測,但穆淺染還是十分狠心地告訴了陳君。
雖再次揭開了少年的傷疤,但這也總比日後這孩子重蹈覆轍被陳家哄去殺了好吧?
“雖然這僅僅是為師的猜測,但你還是要多加小心,萬不可讓陳家蠱惑了去,
你且放心,不論你的身份是什麼,在你家先生我這裡,隻要你不做糊塗的事,便永遠是我的學生,也永遠是你師弟的師兄。”
她甚至想過讓陳君也換了“穆”姓,左右兩個字同音。
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那個孩子竟是紅著眼眶,咬著牙道:
“先生,學生暫時還想不改姓,學生要留著這個名字,看看日後哪方會先尋到我。”
“陳君”與“陳君何”隻有一字之差,先生又有意讓他接手明麵上的交際往來,隻要起事,就必然能等到對方來挑撥離間。
他信任鐘叔,信任那對自己沒有喊過一次父皇、母後的父母,也信任先生,更信任現在還在記仇曾經被自己騙了的弟弟。
所以,隻要對方敢來找他,他就有把握能將計就計,替弟弟爭取更大的利益。
聰明、果敢、做事有謀劃、對自己還夠狠,說實話,要不是因為陳家,她都想扶持陳君去搞事。
就陳君這才思敏捷、過目不忘的優秀品質,完全可以自己另起爐灶,到時候讓穆子修在後方劃水當啦啦隊。
要是哥哥打下來了,他就當個閒散王爺,要是哥哥沒打下來,他還能接個力不是?
隻可惜,陳家的叛國罪名已經定死了,便是現在公布陳君的真實身份,估計在大多人眼裡,陳君的身份可信度也不高,畢竟外甥肖舅……他和陳平堂真的是有幾分相似。
若是真以大皇子的名頭起事,怕是會被當做陳家的二次造反。
這也是詹夫子沒有想過讓扶持陳君的原因。
比起披著已故大皇子馬甲的疑似陳家餘孽,還是扶持小太子更加名正言順不是?
也是因此,穆淺染才會提出讓他去尋這太上皇的私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