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學堂便不再開課,但村裡的學子還是每日都會到學堂來。
穆淺染在學堂內安置了個書架,給每個學子發了從雅集軒那裡低價購入的毛邊紙以及墨條,並給布置了一遍抄書任務。
“希望開春後,爾等能將春學要用的書籍都抄寫完。”
此話一出,學子們彆提多興奮了,雖然村長說過會舉全村之力辦好村塾,但以目前的資金條件,也就隻能給他們每人配備一支筆尖開花的劣質毛筆,連墨條和硯台都沒有。
可即便是這樣一支開了花的毛筆,他們也不舍得多用,往往都是先在沙土上將這個字練得十分工整後,才會提筆蘸著水練字。
寫的時候也小心翼翼,生怕那毛間的花開得更盛了。
如今,先生竟是自掏腰包,不僅給他們準備好毛邊紙和墨條,還放了三方硯台到學堂內供他們使用,這讓他們如何能不激動?
於是,即便是假期,次日一早,學子還是一大早便整整齊齊地出現在學堂外,讓穆淺染有種自己放了個假的寒假錯覺。
等看著十二個孩子頂著寒風熱火朝天地完成晨跑,再懷著滿腔的熱情進入學堂開始抄書後,方才背著手離開。
至於為什麼是十二名不是十六名,則是因為……
“走親戚?”村長周大成一臉驚訝。
“是,周頡、周淵還有周固也跟著一起去,過年也不回來,來年二月,我會直接帶著他們去參加縣試。”
穆淺染一臉淡定地宣布了正在裡頭看書的三人行程。
“可、可我們還未湊齊趕考的盤纏……”周大成的臉上滿是羞愧。
“無須擔心,我那親戚家中十分殷實,我帶著學生上門,他必然是要給幾個晚輩點見麵禮,村長通知讓幾家人給孩子們收拾好厚衣服即可,三日後出發。”
“這這、這如何使得!先生您願意留在丹平村便是——”
“周叔。”穆淺染拍了拍周大成的肩膀,打斷了他未說出口的話,“一年前,若不是您讓家中的兒媳給我兒喂了母乳,
此後又讓村中產婦輪流喂養子修,他如何能有如今的好體格?
比起丹平村的救命之恩,一些銀子,當不得什麼。”
說完,穆淺染又一臉感慨:“隻可惜,我等在返鄉路上遭了賊,不然如今何須出門找友人打秋風。”
此話一出,周大成心中對穆先生的敬佩之情越發深。
“先生大義,我丹平村上下,必不會忘。”
這一番話雖是壓低聲音說的,但學堂內抄書的學生卻是聽得清清楚楚,原本還熱火朝天謄抄書籍的手也跟著頓了頓。
十來歲的少年,又因家貧而早早懂事,不過一會兒,便忍不住紅了眼眶。
可即便如此,也沒人發出聲音,沉默片刻後,方才再次提筆抄書。
先生說過,當你對眼前的困境束手無策時,就不要庸人自擾,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即可。
眼下,他們能做的,也隻有的認真抄書,不讓先生和家人操心。
……
對於穆先生要去走親戚這件事,鐘叔和陳君還是在周頡三人的家中送來僅存的銀錢時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