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村塾開學。
天剛蒙蒙亮,十五名孩子便背著家中長輩準備的書袋,整整齊齊站在村塾前。
如今已是農曆十月,暑熱時先生便在考校完他們的功課後,放了近兩月的假。
既是避開暑熱,也是給他們幫家中務農的時間。
這期間,先生也隻開了個啟蒙班,收了村裡幾個五六歲的孩子入學,開始逐步學千字文和三字經。
而他們這些“大”學生,則是忙著在家中務農,直到三天前,所有的稻穀都離稿取粒,所有農事皆休,方才收到開學通知。
原本以為,過來上課的,還是原來的那些同伴,可等到了村塾門口,才發現原本五十多人的隊伍隻剩下十五人。
不僅如此,村塾似乎也和之前不同了。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牆上的八個大字,寫得板板正正,漂亮又大氣。
十五名學子仰著臉,有人小聲地念著,眼裡閃過些許清澈的疑惑。
前半部分他們知道是什麼意思,但後麵四個字……
有人仰頭,看了看上方明亮的天空,神情困惑。
“先生的意思是,以後都要仰著頭上課麼?”有人問道。
“那樣的話……脖子會酸的吧?”
“應該不是吧?要是一直看天,不就看不到先生的字了?”
孩子們站在屋門緊閉的書塾外,小小的腦袋上頂著大大的疑惑。
“先生來了!”
隨著這一聲響,第一批務農歸校的孩子們立馬按照身量高低排好,一個個在村塾外站直了。
沒多會兒,身著青衫的年輕先生便拿著粗製毛邊紙縫製的書本走近。
“都用過早飯了?”略帶親和的聲音響起。
“回先生,用過了!”孩子們不甚整齊地回答道。
待他們應完,穆先生已然在他們麵前站定。
村塾的院門開著,但學堂的門卻還是關著,穆淺染也不急著讓陳君去開門,而是麵向眾人道:
“八月暑退、九月秋收,故,農家十月,方遣子弟入學,
從今以後,我們村塾便隻有三月的春學與十月初的冬學兩期課業,可記住了?”
“回先生,記住了。”
孩子們再次應道,這次卻是十分整齊。
許是被村塾的動靜驚到,周邊的幾家人已經悄悄打開門,並悄悄朝村塾探頭探腦。
陳君便是此時出現,他立於先生身側,朗聲道:
“村塾冬學入泮儀式即將開始,請學子們各自保持半臂距離站定。”
孩子們一頭霧水地照辦,他們上次入學,隻是將父母準備的修金交給先生就直接進入村塾了。
原本以為今日也是如此,可看現在的架勢,顯然不是。
“開書儀式首禮——正衣冠!”
陳君高聲道,言語中不可避免地帶了些許敬畏,腦海中閃過的,是自己前年在國子監的入泮儀式。
“古語有雲:‘先正衣冠,後明事理’。”
穆淺染給站在首位的周頡正了正衣領,繼而轉向下一個學生,聲音清冽,雖帶著些許沙啞,卻讓人心安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