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沒說話,看著在自己身前一直忙忙碌碌的人,心中微動,每一個人都告訴他,男兒有淚不輕彈。
似乎隻有她,還沒有說過這句話,是不在乎這句話,還是不在乎他呢?
“你,難道不覺得男子不應當輕易落淚嗎?”
雲驚鴻抬頭,看到墨染低垂的眼皮,笑了笑,“你是想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吧。”
“看人不能看表麵,看字也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不僅僅是指眼淚。”更何況,哭起來好看才重要。當然後麵的話,雲驚鴻沒有說出口。
墨染仍然低垂著眼皮,嘴角在無人知曉的角落悄悄翹起,“娘子說的在理,子春受教了。”
說完,看了一眼自己被撕裂的衣服,大山外圍,陽光透過細碎的樹葉打在身上,影影綽綽,他們這般親密,算不算是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了。
想到什麼,眼角微微泛起紅意,壓下即將湧出的淚水,緊緊跟著雲驚鴻,往大山深處走去。
雲驚鴻注意到身後的腳步聲,鬆了口氣,總算是沒有繼續哭了。
隨著兩人越走越深,遮天的樹木幾乎已經遮住了全部的陽光,墨染看了一眼前麵的雲驚鴻,悄悄握住自己顫抖的雙手。
娘子說了,男子應當堅毅不拔,他不能再讓娘子為自己分心了。
雲驚鴻並沒有注意到身後墨染的異常,在看到前麵幾朵明黃色的小花之後,心中一喜,金銀花,連翹,還有黃連,都是解毒的好東西啊。
雲驚鴻疾步往前走去,走到一半,忽然發現腳下有什麼不對,嘩啦一聲,隨著遮蓋陷阱的樹葉掉落,雲驚鴻也不可避免的落入了早已布好的陷阱之中。
“啊!”
墨染迅速跟上,本想將人抓住,但終究是慢了一步,腳下一滑也跟著掉了下去。
“墨染,你怎麼了?”雲驚鴻迅速注意到墨染的異常,隻見落在深坑的墨染渾身顫抖,蜷縮成一團,嘴唇微動,雙眼緊閉,整個人仿佛陷入了極度的恐懼之中。
看著這樣的墨染,雲驚鴻顧不得隱隱作痛的手腕,連忙撐起身體,走到墨染身邊。
卻不想,雲驚鴻還沒靠近,墨染就如驚弓之鳥一般,急速後退。
但是在他身後本就沒有退路,原本華貴的衣衫早已布滿臟汙,束在頭頂的玉冠早已搖搖欲墜,之前因為鞋子微微沾染泥土都要掉淚的墨染,此刻卻緊緊陷在身後的泥土之中。
雲驚鴻不知為什麼,心中忽然泛起細細密密的疼意,沒敢靠近,輕聲道:“墨染,你怎麼了?是我啊,你的娘子。”
墨染的身體仍在顫抖,聽到雲驚鴻的聲音,微微回過神來,但是仍然沒有上前,語氣中帶著疑惑,“娘子?”
“是啊,你怎麼了?”雲驚鴻試探性地慢慢上前,在察覺到墨染沒有阻止,慢慢地挪到墨染的身邊。
剛剛坐下,就被墨染一把抱住,緊接著,雲驚鴻就聽到耳邊猶如小獸一般的呢喃,“娘子,娘子。”
見墨染這副樣子,雲驚鴻眼見著也問不出來什麼,索性也就不再說話,輕輕拍著手下顫抖的脊背,溫聲哄道:“好了,好了,沒事了,我在呢。”
過了一陣兒,雲驚鴻感覺到手下的身體漸漸恢複平靜,就聽到墨染的聲音在自己懷中悶悶傳來。
“我情緒激動的時候,總是容易落淚,身為男子,所有家中長輩,除了母親,對我都很是嫌棄,為了讓我改掉落淚的習慣,他們就想了一個辦法。”
說到這裡,墨染的聲音微微頓住,仿佛想到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把雲驚鴻抱得越發的緊。
感受到懷中的溫度,墨染心中安定,繼續道:“他們將我關在一間沒有一絲光亮的密室之中,每當聽到我抽泣一聲,便會放進來一隻野獸。
我當時年幼,控製不住,每當落淚,總是會忍不住發出聲音,到最後,我已經記不清楚殺了多少隻野獸。
隻知道,當我走出那間密室的時候,滿身黏膩,我分不清是我的血還是野獸的血,唯一護身的匕首也早已卷了刃。”
說完之後,墨染抬頭,娃娃臉上像是被水洗過一般,噙著淚水的圓眼直勾勾地望著雲驚鴻。
“娘子,你是不是也很是嫌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