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聲音小了下去,帶著驚喜,又帶著難以置信。
水喬幽和他激動急迫截然相反,一臉平靜。
唐複見她如此,愈發著急,隻能重申,“您相信我,我之前和你們說的全是真話。”
“那你剛才為何要站在門口?”
“我……”唐複囁嚅起來,低頭小聲作答“我想知道,您是不是真的擔心我才來的。”
水喬幽聽著,淡聲道“抱歉,讓你失望了。”
唐複連忙搖頭,“沒有,我能理解。”
水喬幽不再接話。
唐複真的能理解,“我知道我們隻是萍水相逢,您不來很正常。”
就是心中忍不住有點期待而已。
唐複低落了一會,見水喬幽神情看著不像相信他的樣子,不知該怎麼辦了,“但我真的沒有騙過您。”
他看向來叔和右辭,說不清楚的無力感讓他又急又委屈,“你們倒是說句話,說清楚,我是不是和你們不是一夥的。”
看他急得不行,十分在意這事,來叔如他所願開了口,“姑娘的確誤會了,來江靈之前,我們並未與唐公子相認,他也不知道這些事情。”
唐複點頭如搗蒜,力求清白。
水喬幽眼皮微抬,睨了來叔一眼,又瞧向唐複,客氣問道“可否請教唐公子一個問題?”
“您儘管問。”
“那個被歹徒殘害的人,真的是你祖父?”
唐複聽她問起這個,神情多了一絲難過,“是。”
“他去歲貴庚?”
“六十有八。”
“那你如何會有一個英年早逝,做過前朝帝師的師祖?”
唐複沒想到她突然會問起這事,回答不如之前流暢了。
水喬幽無論何時問話都沒有咄咄逼人,也不催促他回答。
唐複被她看得又將頭低了下去,他自是聽出了這中間的矛盾之處。
糾結許久,他說出了實話,“其實,我有兩個祖父。”
他小幅度抬眼看了水喬幽一眼,又掃過來叔和右辭,本有些猶豫,可想著不能讓水喬幽誤會,還是詳細說來。
“我父親是我祖父老來得子,我父親還小時,祖父得罪了人。為了躲避仇家,他老人家無奈之下將我父親托付給了他的一位忘年交照顧。不曾想,後來因為戰亂,他的那位忘年交也帶著家人搬離了家長,他們兩個失去了聯係,我父親便一直留在了他的那位忘年交身邊。他的這位忘年交也是我後來的這位祖父。我師祖是我祖父的師父,他的事都是我後來這位祖父同我說的。”
說的時候,唐複覺得自己說的條理清晰,說完之後,意識到說的似乎又有點亂。
他小心翼翼詢問水喬幽,“水師父,您可有聽明白?”
水喬幽沒回他,“這麼說,你沒見過你祖父?”
唐複在腦子捋了一下這個‘祖父’,“……是的。”
水喬幽的目光平靜如水,他人對上卻仿佛撞進寒潭,心生畏懼。
“不過。”他指向來叔,連忙補充,“他與我說,他也認識我祖父。”
水喬幽順著他所指,目光轉回來叔身上。
唐複擔心她沒理解他所指,又解釋了一句,“就是我親祖父。”
他一股腦將事情全數說了出來,“他說我祖父和伯父他們這些年一直在找我父親,尋了很久,先找到了我舅父,伯父他們又通過我舅父找到了我。他說,隻要我跟著他走,我不僅能見到我舅父一家,還能見到我伯父他們。”
來叔沒有阻止他說,也沒否認他說的。
水喬幽聽著他的後半句,並未細問他祖父是否還活著。
她聽完了,似乎也沒有其他要說的。
唐複和其他人都以為她會問些什麼,等了半日,她一個字也沒有。
唐複心中耐不住了,隻能自己主動問道“水師父,您可還有其他想要問的,要是有,您儘管問。”
水喬幽回答乾脆,“沒有。”
唐複忘了嘴邊還有什麼話。
那她到底是相信他還是不相信他?
現場靜了一會,來叔出聲打破了這種詭異的氛圍,“唐公子的伯父與舅父得知姑娘一路護送他,多次救他於危難,對姑娘很是感激,也想當麵向姑娘道謝。若是姑娘願意,可與我們一起同行。”
唐複一聽,先是一怔,“……水師父也可以和我們一起去?”
來叔慈和道“當然可以。”
唐複轉向水喬幽,期待浮現在臉上,期待之中,又有小心翼翼的緊張。
來叔望著水喬幽,說回了之前的話題,一改之前態度,坦蕩起來,“姑娘猜的不錯,除了我,的確還有人想見一見姑娘手裡的這件兵器。若是姑娘願意與我們同行,屆時,他會見你的。”
“你是讓我去見他?”
“他近來身體抱恙,無法親自前來,隻能辛苦姑娘了。”
他話說的客氣,卻又理所當然。
水喬幽打量著他,沒有表態。
來叔補充道“姑娘放心,這一路,在下都會與姑娘同行,絕不會讓其他人驚擾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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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落下,本來空曠的前庭後院都多了不少人,個個手持兵器,腳步穩健。
水喬幽掃過外麵,慢聲告訴他,“我這人最不喜彆人威脅我。”
“姑娘誤會了,姑娘是客,路途遙遠,我們自是應當為你的安全考慮。”
水喬幽不予置評,和他對視短時,問道“去何處?”
“請姑娘諒解,在下暫時不能告知。到了地方,姑娘自然會知道。”
水喬幽瞥向唐複。
來叔替他回話,“唐公子也同姑娘一樣,暫不知曉。”
唐複點頭,“他也是這樣和我說的。”
水喬幽目光轉回。
來叔知道她這人不好對付,看她仍不鬆口,準備再勸。
“何時出發?”
她的聲音卻先響了起來,來叔微怔回神,立馬回她,“隻要姑娘願意,我們現在就可啟程。”
水喬幽聽著,轉身朝外走去。
三人始料不及。
來叔和右辭都以為他們還要勸她許久!
唐複愣怔過後,最是激動,忙追了上去,“水師父,你真願意和我們一起?”
水喬幽邁過門檻,步下台階。
來叔和右辭眼神交流一番,確認她沒有要逃走,跟了出去。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右辭同其他人仍舊沒敢放鬆,一路謹慎小心地跟著她。
水喬幽不在意他們的想法,也知右辭現在無論如何都會克製殺她的想法。
直到到了山腳,水喬幽上了馬,用眼神詢問來叔怎麼走,來叔才有那麼點確定,她是真地願意跟他們走了。
沒動刀沒動嘴,她輕而易舉就答應了。
這反而讓來叔覺得有點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