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
定國公府門前寂寥無聲。
原本已因夜深而熄滅的石燈籠又被重新亮起,周圍緊閉府門的街坊鄰居隻敢透著縫隙打探為何這時宮中還會來人。
隻見那為首的年輕太監一身寶藍色的太監服,蘭花指捏著白色的拂塵搭在左臂之上,眼眸半眯瞧著和善實則笑容卻不達眼底。
他的身後停著一口木棺,棺麵以白布覆蓋,黑暗之中瞧著十分瘮人。
木棺側卻還站著一青綠宮裙的高挑宮女,這宮女容貌並不出挑,但舉手投足間的氣度卻不輸正經高門的小姐主子。
這太監正是江盛海的乾兒子,江朝日。
定國公府的府門再次打開,顧衍霄帶著府中之人匆匆趕來,魏氏和洛宜都斂著神色緊跟其後。
隻不過魏氏的心中滿是忐忑猜疑。
而洛宜純純是想來看熱鬨的。
“國公爺,這夜深叨擾,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江朝日堆疊著笑臉說道,“隻是這事吧實在不好辦,奴才也是沒辦法了。”
顧衍霄看著江朝日笑麵虎的樣子,心中已感不妙。
他與皇上的關係因為洛珈玉的緣故一落千丈,這些年兩人明爭暗鬥有過好幾次交鋒,他暗中受過不少次皇上身邊近臣宦官的奚落為難。
江朝日就是其中之一。
“公公還請直說。”顧衍霄的語氣透著幾分冷意。
江朝日也不賣關子“今日宮宴本該是君臣同樂,卻不曾想宴席散後宮中巡查的侍衛竟發現荷花池中有一具溺死的屍體。”
“內衛查明屍體身份後發現這人竟是隨定國公府入宮的婢女,根據荷花池附近的痕跡來看,這婢女應當是釵環掉落河池之中彎腰撈起時失足跌落的。”
“可是這荷花池乃在後宮六院之內,距離宮宴所辦之地十分遙遠,這婢女怎麼竟會走到哪兒去呢?”
江朝日悠悠地說完,顧衍霄的臉色卻已黑成了鍋底。
從定國公府出去的婢女不跟著主子身邊伺候,反而隨意跑到了後宮之中。
這聽起來好像活活是他這個國公爺派出去的探子般。
可是冷靜下來再仔細琢磨,若真是雲鵑私自亂跑,那宮中的侍衛豈非不會發現?
這是閻善淵,又在拿雲鵑敲打他。
江朝日說完似乎還嫌不夠,竟掀開白布讓雲鵑已隱有發白腫脹之狀的屍體露了出來。
“啊!”魏氏隻遠遠瞧了一眼就嚇了一跳。
她捂著嘴麵露惡心和驚懼,連退幾步不敢再上前。
洛宜雖也覺得看著生理不適,但她更喜歡魏氏擔驚受怕的樣子——這一嚇,隻怕起碼能讓魏氏今日安生下來,不再找她的麻煩。
顧衍霄現是刑部尚書,早些年也是從判案審罰之中走出來的,自有幾分驗屍的經驗。
隻見雲鵑的口鼻較為乾淨,隻有水漬,手指指甲也沒有水草泥土等異物,顯然入水時已沒有掙紮的痕跡。
她是死後被拋屍的。
閻善淵啊,那人甚至連戲都懶得做,就這樣明晃晃將雲鵑殺了擺給他看!
顧衍霄藏於袖中的手慢慢攥成拳頭,掌心留下了月牙兒般的痕跡。
人人都說新帝懷柔仁慈,如朝暉明月,恩澤百民。
可是顧衍霄卻知道他那風光霽月、溫雅隨和的外表下有多陰險狡詐、睚眥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