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拉著邵牧原的胳膊,將他擋在門口,他比邵牧原矮一些,說話一仰一低的。
“彆價,邵爺,驚喜,絕對驚喜!”他捏著核桃一遍遍地鼓搗,發出咯吱響聲,他的眼尾炸開了花,“你爹又包二奶啦,看看吧,這二奶還挺好看的,說不好生出來能跟邵爺您媲美!”
譚柯聽得一愣一愣的,站在原地往後退了幾步,扶著身後的木桌,無處安放的手裡裡攥緊一團桌布戰戰兢兢。他頭回見這場麵,嚇得夠嗆。
邵牧垂眸,不言語,看了看老唐拉著自己都手,往上移,對上眼鏡後邊那雙狐狸眼,“忘了你臉上這疤怎麼弄的?碎嘴子遲早會要了你的命。”他言語冷漠,情緒卻靜的可怕。
老唐手指一緊,鬆開手,摸了摸臉上的疤,那是一道有兩寸長的刀疤,曆久彌新,大概率會久到隨著他入土。
他乾笑兩聲,喉頭發緊,雙手合十,“不好意思邵爺,口無遮攔口無遮攔”,他把檔案袋藏在身後,走去譚柯身旁。
譚柯往旁邊挪了挪,小聲嘀咕,“離我遠點。”
“邵爺,你也知道我老唐,這譚爺也不是外人,這一時禿嚕嘴,您彆見怪。”老唐說著話,看著譚柯,眼睛眯成一條縫,“您說是吧,譚爺?”
譚柯像是被噎住了一般猛咳幾聲,有些慌張,“那個,你們聊,”他走到門邊,“原兒,我車裡等你。”
“譚爺您慢走有空來玩!”老唐聲音輕巧,像極了大過年客人要走時說的話,滿臉春色,眉開眼笑。
譚柯在心裡啐了一口,‘來你妹啊來,瘋子!’
譚柯在副駕閉目養神,也就十來分鐘的事兒,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邵牧原動作輕便地關上車門,發動車子,譚柯假裝睡覺,呼氣不太勻稱。
“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邵牧原開口。
譚柯眨了一隻眼,猶豫片刻,坐起身,“老唐是不是有病?”
邵牧原輕笑了一下,打開左轉指示燈,拐了彎,“看那擺設,他確實有病,還不輕。”
譚柯看到中央扶手盒上的檔案袋,上麵有紅色的標簽,“你買了?”
“買了,他不是說挺漂亮的嗎?請你看有多漂亮。”邵牧原說得極為輕鬆,滿不在乎的樣子。
“原兒,你沒事吧?”譚柯有些為難,又有些擔心。
遇到紅燈,邵牧原穩穩地停在十字路口前,左手伏在方向盤上,右手搭在腿上,“沒事,能有什麼事兒,這麼多年了,早習慣了,我就希望他彆玩脫了,把自己玩成艾滋病,怪惡心的,是吧。”他說完,笑了,笑的很難看。
譚柯看著邵牧原的笑,心下一涼,麵露難色,看著他手腕處的一條條疤痕,像延綿不斷地紅河,一直流一直流,最終彙入無邊的深海,望不到儘頭,也找不到歸途。
“如果你難受,你跟我說,哥們永遠在,永遠的避風港。”譚柯說著話,他不希望自己像個英雄那樣能夠雪中送炭,他隻希望自己能成為補補丁的針線,能填點窟窿就行。
邵牧原不再笑了,掛檔,驅車長嘯而去,“真沒事,我好得很,真的。”他緩了一口氣,“程澄那事兒,年後跟他說吧,讓他過個好年。”
“好。”
程澄是他倆共同的弟弟,保護程澄是一致的重任。這世道太複雜,想要保持點真情實意難比登天,殘忍的現實就讓它來得晚一些吧。
“但是”譚柯又開口,“他遲早都要麵對現實的,程叔慕姨不能一輩子保護他,咱倆更不行。”
邵牧原默言良久,嘴唇翕動,“我知道,總覺得他還小。”
譚柯歎了口氣,“還小?”他側目看著邵牧原笑了,“咱倆都三十了,他能小到哪去,還當他是跟咱倆後邊的小屁孩呢?彆鬨了,他一個人用的套趕上咱倆六十年的量了,也不知道誰更成熟。”
“追求不同,他跟咱倆不一樣,他閒的。”
“你閒的時候我也沒見你跟哪個滾床單啊?”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
“看出來的”,譚柯上下打量了一番,“你看起來有點像陽痿。”
邵牧原偏頭看了譚柯一眼,回懟回去,“彼此彼此,你看起來不僅陽痿,還腎虛,好好補補吧,買腎寶片的陳總我熟,給你問問吧。”
“滾!”譚柯氣笑了,“嘴上你就從來沒吃過虧,真夠毒舌的。”
“半斤八兩。”
看著邵牧原情緒恢複如初,好似寒冰融化,嚴冬再久也總會離去,春日再遠也總會來臨。譚柯心安地閉上眼,四處遊神,飄啊蕩啊,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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