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洲一趟,邵牧原算是得到了老丈人和丈母娘的認可。
臨時起意的決定,卻得到了意外之喜。
年一過,時間好像坐上了火箭,也就是閉眼揉了揉眼睛,一睜眼,隻能看見一點火星子。
二月底,林榆去考了雅思考試。
考完之後,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抽走了靈魂,在床上一覺睡到了晚上。吃完晚飯後又繼續睡,好似要把近一個月的緊張複習虧空的覺都補回來。
一個星期後,她查到了成績,跟預期考得大差不差,均分75,口語有點差,但還算是理想。
因為年初在國外有項目對接,邵牧原經常出差,最長的時候有半個月。
每天打打視頻電話,聽聽他的聲音,也不覺得時間過得艱難了。
年後,蘇柒還是遞交了辭職信。
她的辭職信上隻寫了七個字。
“我想去看看世界。”
在沒有得到譚柯的批準,她就自作主張地離開了。
在譚柯手底下工作這麼多年,她從來都是按部就班,不逾矩,不冒頭,是老實本分的打工人。
每天都是兩點一線,家和公司,沒有第三個地方。
把行李都打包好,看著滿屋子空空蕩蕩的,她突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在陽台上吹吹風,平蕪的夜晚沒有那麼黑,被燈火輝煌的光線照亮,任何暗色都無處遁形。
房子是租的,人是飄的,東西一搬,好像從來沒存在過。
在平蕪這麼多年,都沒辦法擁有自己真正的家。也不是她買不起,去年九月她本來有心思想買,但每次站在公司看窗外,總覺得這個地方不屬於她,即便是有了那張紅本,放在那沒有生息,讓人覺得冷得很。
再說,不能全款買,勉強付個首付,還貸還幾十年。等房子真正屬於她的時候,她已經年過半百,無欲無求了吧。
倒不如用手裡的錢,趁著年輕,去想去的地方,見見世界,見見未見過的一切。
等哪天想安定下來了,找個隨大流的工作,掙錢多少無所謂,隻要輕鬆快樂就好。因為她現在手裡握著的財富已經足以她後半生一生無虞。
躺在空蕩蕩的房間,她沒有關窗。
她能聽到具象的風,呼呼地,一如她第一次一個人獨居時那晚的風。
剛工作的時候,她手裡沒有錢,隻能和未知的陌生人合租。恰巧,因為年紀小不懂事,合租到兩個奇葩舍友,一個大晚上打遊戲框框砸鍵盤,另一個垃圾堆滿天也不倒。
房間隔音很差,打遊戲的人在跟隊友對罵,臟話連篇,聲音越來越難聽。
耳朵裡帶著耳塞,還是能聽到。
聞著惡臭的垃圾味,聽著令人發指的吵鬨聲,外麵刮著北風,呼呼地吹。
人人都想留在平蕪,因為平蕪是超一線城市,機會多,待遇好,有前景。
可是堆砌起這些優勢的條件是孤獨。在平蕪這座城市漂泊的每一個人都是孤獨的,躺在破爛不堪的出租屋時是孤獨的,為了省錢啃著饅頭就著水時是孤獨的,被客戶劈頭蓋臉的罵時是孤獨的,深夜加班到虛脫第二天還是得擠能擠成肉餅的地鐵。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錢的地方就不缺人。
就算這些年過得多艱苦,但這些年,她為自己找到了精神支柱。
隻是那個精神支柱隻能一輩子放心裡,放在台麵上,隻會傷人又傷己。
一晚上她都沒有睡著。
翻身時,腦海裡出現了譚柯的影子。
閉著眼坐起來的時候,還是能想到他的樣子。
甚至看向窗外時,也能細細瞧見他的笑臉。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她心屬他呢?
是雨天遞過來的西裝外套,還是貼心的擋酒,亦或是生病時放在桌上的感冒藥…一樁樁一件件,可能對譚柯來講,無關緊要。
但對她來講,任何一個細枝末節的小事都能震撼她許久許久。
喜歡上一個不可能的人,到底是悲哀還是慶幸呢?
悲哀於沒有結果,慶幸於總有期待。
第二天一早,把行李郵寄回家,把鑰匙放在客廳,徹底跟這個房子說了再見。
在樓下吃了一碗她常吃的牛肉麵。
以前覺得這麵做得勁道又鮮香,現在塞在嘴裡,卻食之無味,如同嚼蠟。
原來好吃的不是麵,而是渴望明天的那種期待,期待見到喜歡的人,瞧見讓人有成就感的工作。又或者是疲憊了一整天後,吃到的那口麵都是頂頂好吃的。
下午兩點的飛機,她終於要離開這座城。
飛機穿雲而過,手機上的定位已經不在平蕪。
她終於和平蕪說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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