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小齊王和季平被範明友殺死後,郭解難逃乾係,可是江充苦於尋不到治罪的證據,且這件事後,郭解豪俠之名更是譽滿天下,各地有豪氣的人,或者與官府有衝突的貧苦百姓,紛紛前來結交,一時間郭解府上俠義之士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郭解為人任性灑脫,不善迎來送往,來去自如,不受拘束。
若在府上時,與這些三教九流的人講江湖大義,平起平坐,推杯換盞,豪氣乾雲;若不在時,任你在府前守個天,也絕見不到郭解半點影子,慕名前來結識的人倒也不生氣,反而以此為榮耀,一時間郭解名聲大噪。
可郭解越是怡然自得,就越是惹惱了江充,雖然這些場麵讓江充忌憚,不敢構陷,怕惹怒了這些江湖人士
可是江充是個酷吏,且睚眥必報,不相信有他辦不了的案,也不相信有他治不了的人,加之齊王經常以詢問案情之名施加壓力,江充更是在心底暗自發誓要將郭解扳倒,以泄心頭之恨。
武帝劉徹這日在禦花園行走,近日因為趙破奴解決了姑師國這個刺頭,武帝心情愉悅,難得少了一些案牘,可以出來走走,散散心,也正好尋思著給姑師國重新賜名,以顯示歸順大漢之意。
大漢曾經給海外島國扶桑賜名倭國,給西南夷賜名雲南,寓意彩雲之南,姑師國自然也不例外,武帝踱著步子,走來走去。
“就叫車師國,寓意絲綢之路上的車馬彙聚之地”,
劉徹對自己取的名字甚是滿意,微微一笑,命霍光起草詔書,即刻頒布賜名給車師國,令其改名;並且鑒於趙破奴破姑師國立了大功,特封趙破奴為浞野侯,封侯詔令隨同賜名詔書一並送達。
暫時解決了匈奴的挑釁,武帝開始著手解決國內問題,此前一直被擱置的將全國各地的豪強遷往茂陵一事又被重新提上了日程。
公孫弘任丞相時便頒布了《遷茂陵令》,可是執行力度不夠,雖陸陸續續遷入了一些地方勢力,真正的世家大族根本不為所動,各地土地兼並嚴重,貧富兩極分化嚴重,肥了地方可是中央賦稅卻沒有變多,這讓漢武帝很是頭疼。
如今國庫空虛,匈奴大有卷土重來之勢,還有許多硬仗惡戰要打,沒有充足的賦稅,糧餉軍餉從何處出,正好趁此新勝之際,加大力度,遷徙各地豪強,於是召集江充、霍光到前殿議事。
這幾個月以來,江充正為郭解之事悶悶不樂呢,一聽說皇上召見,馬上有了主意,於是片刻不敢耽擱,馬不停蹄朝未央宮疾馳。
未央宮門前金吾衛將江充攔下,隨後通報,得到允許後將江充帶至前殿,正好霍光也來到此處。
武帝劉徹隨後也到了,將遷徙豪強之事對二人說了,令霍光將《遷茂陵令》再次頒行,發到各地,隨後令蘇文將遷徙名單遞給江充,令其督辦。
江充接過名單,匆匆掃了一眼,便大膽直諫道“啟稟陛下,臣接到軹縣縣令楊縣掾奏報,說當地有一豪強,專好結黨營私,聲名遠播,勢力很大,可是臣觀此人並不在名單裡。”
“你說的是什麼人啊?”漢武帝問道;
“此人名叫郭解,軹縣人,專好結交三教九流,江湖人士,世人都以認識他為榮,雖是軹縣人,可是卻喜歡遊曆天下,也常出現在長安城內,號稱遊俠!”
“朕也聽說過此人,不過一個江湖遊俠而已,也值得江大人進言嗎?”
“臣以為此前遷徙豪強令已下很久,可是卻效果不大,就是因為有這種人暗中頑抗,拒不配合所致!且郭解聲名遠播,如若令其遷徙,必將起到帶頭作用,事半功倍啊!”
漢武帝皺了皺眉,略微思考一下,沒有馬上下決定;
“而且此前發生的齊王之子被殺一案據傳便是郭解的門徒所為,敢殺皇族,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陛下不能再縱容此人!”江充添油加醋地描述著。
當漢武帝聽到郭解門徒殺皇族一事終於下定了決心,便對霍光說道“將郭解的名字添上去!”
霍光不敢違令,便工工整整將郭解的名字寫了上去。江充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所謂的縣令楊縣掾奏報也是江充故意留意才發現的,楊縣掾乃是江充的門生,為人狹隘,在當地見不慣郭解的特立獨行,雖然郭解並不符合豪強的標準,可還是將郭解奏報給了江充。
江充走後,霍光麵色凝重,似乎有難言之隱,被武帝看在眼裡,武帝素來恩寵霍光,於是問道“光兒有話要說?”
“啟稟陛下,臣不敢有話,隻是對遷徙豪強一事不甚理解,故而麵露疑惑!”
“接著說!”
“恕臣愚見,各地豪強雖說有做大之嫌,可是對於穩固地方治安依然功不可沒,況且土地在他們手裡總比在流民手裡要容易管控!”
“很好,光兒已經回想問題了!”武帝沒有責怪霍光的異見,倒是勉勵了起來,要是換了彆人,估計早就被斥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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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的是中央做主,而不是地方做大,朕要將稅收財政緊緊攥在手裡,而不是有遺漏,可是那些豪強氏族,不但不為朕著想,為江山社稷著想,就知道兼並土地,中飽私囊,山高皇帝遠,朕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看著他們。”
“方才你說土地在他們手裡總比在流民手裡要容易管控,也不儘然,那些沒有土地的流民得了豪強留下來的土地,會對朕感恩戴德,反而更容易管控,明白了嗎光兒?”
“微臣明白了,皇上一席話令微臣醍醐灌頂,謝皇上點撥!”霍光雖然心底還是有自己不同意見,可是心計頗深的他也絕不會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滿,多年以後,當霍光主政後便廢除了這項指令。
詔令一出,並未如預想中一樣全國震動,這倒是不出漢武帝的預料,因為這項詔令頒布已久,卻沒有多少人響應,此前漢武帝也並未太強推,可是此時為了帝國賦稅,為了帝國未來,不得不動真格的了。
江充接到名單後,便令手下將旨意傳達到各地,各地的豪強氏族接到詔令後遲遲不動,都在互相觀望。
江充特地吩咐了郭解家鄉軹縣的安排,縣令楊縣掾接到名單,見郭解果然榜上有名,大喜過望,便立馬吩咐屬下前去郭解家傳令。
郭解此時並未回鄉,處理完外甥的喪事,扛下了小齊王一事,也得罪了自己的姐姐和齊王,便出了長安,除了墨家弟子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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