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幾日裡大阪地區都是天氣晴朗的大太陽天,但偏僻的山間還是濕氣重重,茂密的林蔭遮蔽下大片大片的陰影,成為霧瘴滋生的溫床。
從山下的加油站開始,上山的路就不好走了,並不硬實的泥土很難支持車輛的通行,安室透隻好將車子停在這裡,做好徒步上山的準備。
“那是什麼?”他回頭看見格蘭菲迪小心翼翼地在自己衣領上貼了什麼,然後將其妥帖地撫平。
“驅蟲貼紙,你需要嗎?”
“你還會隨身帶這種東西啊。”安室透看了看那個粉色的貓咪貼紙,心情有些複雜。
格蘭菲迪見他有些嫌棄的模樣,也不強求,將剩餘的貼紙好好收進兜裡,“體質比較吸引蚊蟲,所以有人給我推薦了這個,彆說還真挺好用的。”
畢竟是雪莉親自調配藥水製作的驅蟲貼。
“所以這種旮旯角落,你是怎麼找到的?”格蘭菲迪凝重地看著那條有著濕潤色澤的山路,有些艱難地開口。
安室透毫無負擔地踩上去,皮鞋邊緣肉眼可見地沒上一層泥印。
“大阪警視廳有發布關於沼淵的懸賞令,上麵的線索劃定了這片區域,畢竟是通緝犯,肯定會往這種偏地方躲。”
“我查了這邊幾個適合藏身的山區,隻有這裡有加油站,裡麵的便利店可以速食食品,一般來說在這種地方的加油站都是為長途司機服務的,銷量好的商品主要是香煙和醒神飲料之類,但我查到的卻是飯團和便當賣的最好。”
“隨便找那個店員套套話就可以知道,每天的淩晨都有一個穿著雨衣的怪人來買食品,通過這個信息,猜測有人在這個山上窩藏了某個需要躲避大眾視野的人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伸手撩開擋在路上的樹枝,安室透一馬當先在前麵開路,格蘭菲迪跟在他身後,謹慎地踩著他的腳印。
“往這個方向去查,就能從市政府那邊找到很早以前的檔案,在這座山上,有一座廢棄已久的守林人小屋,是個絕佳的藏匿地點。”
“結合大阪這幾天發生的連續殺人案,我得到的結論是,那位殺人凶手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將沼淵藏匿在這裡,並每天定點給他送食物。”
“這也側麵驗證了一個點,沼淵此刻的情況恐怕不會太好,否則絕不可能被普通人壓製。”
格蘭菲迪敷衍地鼓了鼓掌“哦,那你真牛。”
“請尊重情報人員的勞動成果,謝謝。”安室透不小心捏斷了一根小臂粗的樹枝,語調聽上去很平靜。
格蘭菲迪識相地閉上了嘴。
“到了。”沉默沒過多久就被打破,格蘭菲迪聞言抬頭,隻見一間破落的小木屋在淺霧中若隱若現。
越是走到近處,越能感受到時光在這類廢墟上留下的痕跡。
“雖然檔案上說這裡廢棄了十多年,但沒想到已經老舊成這樣了。”安室透看著牆上瀑布般灑下的藤蔓,不由感歎。
“波本,你說這玩意會有毒嗎?”格蘭菲迪蹲在角落,戳了戳一隻人頭大小的棕灰色傘菇,頗為好奇地問。
安室透假裝沒聽見,輕輕推開仿佛跟屋子長成一塊的木門。
咿吱——
門僅僅開到一半,就被卡住動彈不得,與牆體鏈接的部分開始搖搖欲墜。
安室透沒有強硬拆掉它的打算,就此罷手,側過身子從半開的間隙中穿過去。
入眼便是一片漆黑,為了在冬天時保證保暖效果,這間木屋完全沒有留下窗戶的餘地,因此幾乎沒有采光。
“好黑啊。”格蘭菲迪跟了進來,發現視野不太好,拿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
安室透回頭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調侃道“你們行動組的不是應該很熟悉夜間行動嗎,怎麼連黑暗中視物都做不到?”
格蘭菲迪用手電筒晃了下他的眼睛,很光棍地說“這些技能還是去找琴酒吧,我可是那種有槍絕不肉搏,有炸彈絕不用槍的貨色。”
有了光線後,確實是方便了許多,安室透走到角落的工作台旁,隨手拿起上麵的工作日誌翻了翻。
灰倒是沒多少,估計有人不久前也這樣翻看過,隻是完整度讓人詬病,這本日誌不知道被什麼齧齒類動物從中間咬了個大洞。
“所以你鎖定的實驗體呢?”屋子本來就不大,格蘭菲迪照了一圈,隻找到了一堆蜘蛛網。
“你沒注意到這裡有什麼不對嗎?”安室透反問。
格蘭菲迪當然清楚他在說什麼,這裡的天花板太低了,不符合從外麵看到的高度。
正巧此時木質天花板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格蘭菲迪屏了屏息,三兩步跨上牆邊的立架上,拿著手電筒在天花板上掃過,很快找到一處不太明顯的縫隙。
他關掉手電筒,將手機收起來,轉而握住沙鷹,輕輕扣開保險。
做好準備後,他全神貫注,全身肌肉繃緊,指尖插進那道縫隙,將暗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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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木板落地,砸在一片塵土中,激起一陣灰塵飛舞。
但黑暗中的兩人都早早屏住了呼吸,不會被嗆到。
格蘭菲迪早已適應黑暗,朝安室透遞去一個眼神,得到確切的回應後,他兩腿微屈,空著的那隻手抓住天花板上空洞的邊沿,輕巧地翻上去。
安穩落在閣樓上後,他對上了一雙在黑暗中發亮的綠油油的眼睛。
在對上眼的那一刻,格蘭菲迪反應極快地抽手瞄準,扣動扳機。
赤橙中帶有一絲幽藍的火光在黑暗中爆發,沙鷹極強的爆鳴聲炸響,樓下的安室透心中一驚,握緊了槍,牢牢瞄準了那道洞口。
然而閣樓上沒有更多動靜,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良久,久到安室透已經開始猶豫要不要撤離的時候,格蘭菲迪的聲音才再度響起。
“上來吧。”
他從兜裡重新翻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在牆角,有些無語。
隻見一隻肥碩的老鼠人立而起,本該是腦袋的位置已經一片空洞,血濺在後麵的牆上,一個嬰兒拳頭大的破洞出現在牆上,朦朧的光穿過霧氣灑進來。
“是老鼠。”他回頭對剛剛翻上來的安室透這樣說道,臉色有些陰沉,嘴唇的兩端微微向下撇了撇。
手電筒的光線從死不瞑目的老鼠屍體上挪開,移到一旁地上被丟棄的,已經打開的手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