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瘋婆子,你這個失心瘋的臭婆娘。”裴雲山捂著半邊臉跳著腳罵道,“你還敢和離,你這是鬼迷了心竅。”
他一邊罵著,一邊掄起案幾上的茶壺就要往下摔。
“侯爺,您放手!”張媽媽抓住茶壺麵不改色地看了眼裴雲山說道,“這可是夫人的嫁妝,太後娘娘的舔妝,釉下粉彩鏤刻茶壺,價值不菲,您若是摔了……”
“你……”裴雲山氣得一隻手鬆也不是不鬆也不是,他知道張媽媽說的是真話,王寶珠非常珍愛這套茶具,說是當年太後娘娘所贈,宮裡宮外也就這一套。
“你們等著瞧,看我怎麼收拾你們這幫刁奴,彆以為我不敢動你們!”罵罵咧咧中,手中茶壺被張媽媽奪了,裴雲山一張臉分外精彩,紅的紅白的白,讓張媽媽看了十分解氣。
夫人早該和這絕情的男人和離了。若是再和他過下去,說不定人財兩失,白白丟了性命。
等王夫人追出主院,早已不見裴謹的影子。
“夫人,您還是回去吧,世子爺他乍一聽到蟬衣……嗚嗚……”冬青邊哭邊說,“等明兒他醒了就會好了。”
“夫人,您也要保重身子。”白蘇含淚說道,“剛剛婢子已經找人去竹香園那邊收拾了,幾個小廝也過去了,您放心,世子定是不會有事的。”
王夫人還是不放心,親自又去了竹香園看了一回,知道兒子坐在臨湖的閣樓裡,心裡倒是放下了。這樣也好,狠狠地痛一回,也許就會真正放下了。
回了主屋,她坐在圈椅上發愣,連張媽媽叫她,她都沒有聽見。
“夫人,您還是早點安歇吧。”張媽媽看著王夫人疲倦又憂傷的臉,心裡不是滋味。
良久之後,王夫人苦笑著說道“玉芬,你說我做得到底對不對?”
“夫人,您做的沒有錯,為了侯府,為了世子,更是為了蟬衣母子。”張媽媽目光堅定,這麼多年來,她比王夫人更了解她自己。
“可是慎之他,我怕他緩不過來。”王夫人低低說道,臉上滿是無奈,“他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女子,卻不能放在身邊,都是我害的他,當初若是蟬衣生下安兒時,我沒有……”
“夫人,您儘管放心,等世子娶了夫人,往後又有了嫡子,過去的也會慢慢忘記。”張媽媽握著王夫人的手猶疑說道,“隻是夫人您真的要與侯爺和離?”
王夫人微不可察地點點頭,目光裡多了一分決絕,她緩緩說道“玉芬啊,這麼多年來,我求的又是什麼,你最清楚了。既然最後的一絲希望都破滅了,我又何必非要待在這個牢籠裡。”
“夫人……”張媽媽無言以對,隻定定看著她。
“就讓那一位心願得成吧。”王夫人淡淡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他們靠什麼支撐起這侯府的偌大家業?”
“可是,夫人,如果是這樣,您就不怕世子萬一被他們……再說了,您若是與侯爺和離,那世子的婚事……”張媽媽欲言又止。這些心思歹毒的人真是什麼事都乾得出來。
“過段時間我會與慎之好好談一談,畢竟有些事他也該知道。玉芬啊,你說的也沒錯,我總要先將慎之的婚事好好操辦了再談和離。”王夫人像是想通了,麵色變得漸漸安寧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王夫人剛剛起來想要問問兒子的情況,卻聽冬青來報“夫人,世子爺來給您請安了。”
“這麼早。”王夫人有些詫異,連忙略作梳洗便出了內間。
外屋裡,一身黑衣的裴謹見她出來,麵色平靜地對著她俯身行禮說道“兒子請母親安,昨夜裡有些累了,說了些胡話,母親千萬彆在意,等下兒子就去海棠院給父親請罪。”
“慎之……”王夫人狐疑看向兒子,隻見他渾身乾淨清爽,臉上雖然清瘦但也是神采奕奕,就如他平常一般樣子。
“母親,兒子今日進宮去向太子殿下負荊請罪,求他原諒兒子這麼衝動,為了一件小事居然擅離職守,當真該死。”裴謹淡淡說道,目光卻有些飄搖。
“慎之,你能這麼想就對了。”王夫人欣喜地望向他,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端倪來。
“兒子讓母親擔心了。”裴謹低下頭又拜了一拜,聲音中還帶著一絲沙啞,“昨夜裡兒子已經想通了。蟬衣與安兒兩個也是命中注定,怪不得彆人,母親若是不這樣做,或許整個侯府都要遭殃了。隻是,他們終究曾是我身邊重要的人,不知母親將他們的屍骸送去了哪裡?我想過去拜祭一下。”
“慎之,你能這樣想,母親就安心了。”王夫人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淡淡笑容,“你放心,母親安排張媽媽已經把他們三個都安葬了。”
“葬在哪裡?”裴謹問道。
“城西那片樹林裡。隻是他們是因為惡疾而死,府裡也不好明目張膽地給他們立牌,再說你父親……隻好做個土包把他們的骨灰埋了,也好在每年清明冬至之時派個人過去祭奠一下。”王夫人垂眸說道,心中有些不安,慎之應該不會發現有什麼不對吧?
城西樹林,那裡都是些無主的墳地,橫死的,早夭的,沒有家人的,都胡亂葬在那邊。
“母親安排得極好,兒子知道了,還請張媽媽派個人帶我過去看一看。”裴謹低聲說道。
“好,等你有空的時候,我讓人帶你過去看一看。另外還有一件事我要與你說,當初蟬衣生下安兒時,是呈報過宮中的,如今他沒了,也該寫個帖子告知宮中,可憐的孩子,才不過……”王夫人說著又開始抹起了眼淚。
她知道會有那麼一天,所以將後事安排得一絲不苟。她想著或許兒子去看過以後才會真正相信他們是真的死了。
裴謹踏出主院的門,目光頓時變得犀利。
他信母親是個仁慈的人,但他卻不敢信裴雲山,一個道貌岸然自私自利的男人。
這件事看似與裴雲山無關,可卻處處體現著他的手筆。無論是他說起安兒得的是天花,還是他說了得天花的人都要拉出去燒了,都說明蟬衣與安兒是被他下套害死的,隻是他現在無法斷定自己的母親在這件事裡到底又做了些什麼?
“主子。”炫白頭上包著繃帶跪在他身前,“屬下查過了,京郊哪裡都不曾有人發過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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