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曙光冷笑一聲:“沒人想踢開你,我最近很忙,要不這樣吧,你先回去,等我忙完了再聯係,好嗎?”
“我不覺得這是個好建議。”程輝慢條斯理的說道:“我這次來,是想和你商量點事的,占用不了多少時間,還是拜托您在百忙之中接見我下吧。”
“對不起,我沒時間,改天吧。”黃曙光堅決的說道。
程輝沉默片刻,緩緩說道:“如果我告訴您,此番來,是想和您談關於林海的那件事呢?您會改主意嗎?”
黃曙光皺著眉頭,思忖片刻,說道:“好吧,你等著,我馬上回去。”
角色扮演型的騙子有個通病。騙的時間久了,會入戲太深,導致分不清楚戲裡戲外。
前些年,有位冒充軍人行騙的家夥,聲稱手裡有個類似給長城貼瓷磚的大工程,造價數千億人民幣,憑著這個虛無縹緲的工程和一身買來的少將軍服,他竟然受到了各地政府官員的追捧,鼎盛期間,更是公開包租賓館,設立了所謂辦事處,直到被警方抓獲的時候,這哥們還是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狀態,對實施抓捕任務的警官高聲嗬斥,儼然是真把自己當成軍隊的高級領導了。
算起來,這些騙子最多隻能算是個演技派,與真正的老戲骨比起來,相差甚遠。
程輝就是個老戲骨,公雞中的戰鬥機。
他的特點是,無論演得多麼投入和逼真,但都能清晰的分辨出戲裡和戲外的差彆。
在戲裡,他儘職儘責的表演著,把一些障眼法披上傳統文化的外衣,遊走於各個階層之間,舉手投足,無時無刻都彰顯著修道之人的神秘和深奧,哪怕是在與女人交歡之際,也絲毫不敢放鬆,把那些床上功夫演繹得儀式感十足。
可在戲外,他對自己有非常清晰的定位,比如在孫國選這樣的地方豪強麵前,就從來不擺什麼大師的架子,隻是個刑滿釋放人員,謙卑的像條狗。
正是憑借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和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他才能混的風生水起。
在那個驚魂之夜後,他敏銳的察覺到了步步緊逼的危險,並迅速調整了自己,沒有對此事做任何評論和解釋,直接偃旗息鼓,短時間內,就消失在公眾的視線之中。
其實,起初他隻是顧忌孫國選。
這位黃嶺土皇帝,向來以心狠手辣著稱,兩人之間發生了這麼多事,難免有殺人滅口之心,他甚至懷疑,扁頭的所作所為,就是孫國選一手安排的,如果不是陰差陽錯的,在林海身上失了手,那他和老周,現在就已經駕鶴西遊了。
心驚膽戰的過了一段時間,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心剛剛放下,孫敏的死訊便傳來了。
實事求是的說,他並沒有對這個眼神有些憂鬱的女孩子有足夠的重視,在他看來,孫敏不過是丁兆陽玩過的女人而已。
丁兆陽對女人很挑剔,隻喜歡年輕漂亮的,而且最好是個雛兒,而孫敏完全符合要求。
然而,當他通過市局的關係得知孫敏死在了南方某大城市的酒店之後,立刻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孫敏的死,當然與他無關,如果沒估計錯的話,與孫國選也沒任何關係。
既然和誰都沒關係,那又是誰對孫敏下的手呢?還有,為什麼要乾掉這個看起來毫不相乾的女孩子呢?
在一番深思熟慮之後,他心中已經有答案,並提前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準備。
當然,他並沒有把這些告訴周海豐,畢竟,一個人走更方便些,至於這個得力助手嘛!就讓他留下來收拾這個爛攤子吧。
最近幾天,他多次給大公子致電,想見上一麵,但都被很禮貌的回絕了。借口也很充分,目前形勢比較亂,暫時不宜有過多的接觸。
不久之後,孫國選從黃嶺縣公安局的位置上卸任了,被平調到東遼市公安局政治部擔任副主任,他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愈發感覺到了不安。
與高層接觸多了,他對這個神秘階層還是有相當了解的。
這些出身權貴之家的人,或許不那麼聰明,但對政治卻都有著與生俱來的敏感,並深諳權力鬥爭的殘酷性和複雜性。
權力鬥爭是要流血的,古今中外,概不如此!
在這些人的心目中,程輝不過是個白手套而已,握手的時候可以戴上,能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可時間久了,白手套難免會臟,臟了會洗嘛?當然不會!直接扔掉,再換一個新的豈不更好!
輪胎市場縱火案和丁兆陽的死,在省內政界引發了強烈的震動,直接導致了專案被省廳接管,所有參戰民警均從外地抽調,東遼本地的全部被踢了出去。
這清晰的釋放出了一個信號,省裡對東遼警方已經不信任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原本並不起眼的孫敏又突然被乾掉了,而他毫不知情,這說明他已經被繞過去了。
難道,大公子真要換白手套了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的處境就相當危險了。他想。
這兩天,他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差不多,經過對形勢的研判,最後決定,還是先把孫敏之死摸清楚再說,而這就隻能靠黃曙光了,畢竟,此人在政法係統深耕多年,人脈很廣,消息也靈通。
出乎意料的是,黃曙光也開始躲著他了,連著兩天打電話,要麼不接,要麼推說有事,總之是避而不見。
今天上午,當他聽說了林海和孫敏的花邊新聞之後,更是感覺不妙,在他看來,這分明是針對他的催命符。
這麼多年,他之所以能成為高層人物的白手套,一是因為他非官非商的身份,還有就是底子乾淨,沒有任何麻煩。
而一旦發現他麻煩纏身,命運如何,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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