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元年,正月初二,玉津禦園。
“大宋天子陛下,已經等了足足一個時辰了,還要俺們等多久?”
一個身著貂皮大氅,頭戴插了長長羽毛的遼式帽頂,身形異常魁梧雄壯漢子,沉聲喝問,這人雖然口稱陛下,但神色中,言語間,卻是沒有半點恭敬,反倒是相當的跋扈。
此人,正是遼國正使,禦弟大王,號稱天下第一神射手的耶律得重。
端坐在龍椅上的徽宗,一臉鬱悶,心中早就問候了高二郎祖上十八代不知多少遍了。
明明說好此事包在他身上,可到頭來連個人影都不見。
最讓徽宗著惱的,是你事辦不成,那倒是提前說一聲啊,讓他也好有個準備,不至於措手不及。
如今倒好,搞得他這個大宋天子,被蠻橫的遼人,堵在這寒風刺骨的玉津禦園裡,時不時的冷嘲熱諷。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在宮裡跟新來的那些個江南小美人,玩玩投壺,踢踢蹴鞠哩。
可真要說向那遼人低頭認慫吧,一向以天下共主自居的徽宗,卻有些不甘心。
再加上這二十來年,早已建立起對高二郎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信任,徽宗始終還抱有著些許的幻想。
他,還想爭取一下。
“愛卿啊,再與朕飲上一杯這蒲萄釀,正所謂如傾瀲瀲蒲萄酒,似擁重重貂鼠裘,此情此情,端的是應景的很呐!”
不錯,徽宗打的主意是灌酒,能把這鳥毛禦弟大王給灌醉了最好,就算灌不醉他,也可以再拖上些時辰。
萬一,高二郎能出現呢?
咕咚!
耶律得重嫌之前喝的不爽利,一口,就將整整一角蒲萄釀,全給倒進了血盆大口。
這家夥,看得一旁的徽宗,暗暗咂舌,眼角直抽抽。
一角,指的可不是一毛錢的意思,而是宋時的一種量器,合到現代,差不多是八百二十克,而後世的紅酒,則是大多為七百五十克。
也就是說,這遼人蠻子,一口,相當於乾掉了一瓶多紅酒。
不行,可不能讓這廝再喝了!
這倒不是徽宗擔心把這蠻子喝傷,而是心疼酒。
要知道,這西域進貢來的蒲萄釀,攏共也就十來角,連他自己都是隻舍得一小杯一小杯的慢慢細品。
罷了,還是尋個由頭,給打發了吧……
再喝下去,朕這蒲萄釀啊,就要見底了!
由此可見,什麼大宋的臉麵,在徽宗陛下眼裡,可能還不如這蒲萄釀來得值錢。
正當徽宗要開金口,結束今天的這場鬨劇時,耶律得重說話了。
“乾喝酒沒意思哇,讓小王來助助興,如何啊?”
耶律得重仰著頭,斜著眼,一臉的挑釁之色。
“哦?不知愛卿想如何助興啊?”
要說其他的,徽宗可能還提不起興趣,可說起助興,他倒還是很想聽聽,這個遼人蠻子是有什麼花樣的。
“當然,是射箭嘍!”
耶律得重一拍腰間的長弓,理所當然道。
“這個……”
徽宗臉上的笑容一僵,開始後悔為什麼要接這蠻子的話茬了。
射箭,他讓高二郎找的神射手現在在哪都不知道,怎麼射箭?
他徽宗倒是想射,可奈何他壓根不會啊!
貌似粗豪,實則心細的耶律得重,看得出徽宗的窘迫,故作豪邁道“若宋人找不出可以和俺鬥箭的人選,俺可以為大宋天子陛下獻藝嘛!”
有沒有人跟他鬥箭,耶律得重並不在意。
他要的,是立威!
其實,近些年遼國的國力,每況愈下,而南邊的大宋國力昌盛不說,北邊的金人更是蠢蠢欲動。
身為遼國有數的有識之士,他此次來大宋,就是為的宣揚武力,用儘一切手段,以求震懾大宋的最高統治者徽宗,達到一種遼國依舊是那個曾經把大宋按在地上摩擦的大遼國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