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真以為,晁蓋拿你當兄弟……”
“都落草為寇了,還想著給你寫書信,報平安……”
“梁山有這麼多生麵孔,為何偏偏差了最容易被識破的劉唐,來縣衙找你……”
“劫了十一萬貫生辰綱,隻送你一百兩,還要與朱、雷平分……”
……
這一樁樁,一件件,單拿出來本是平平無奇的事,被這麼精心的一串起來,就由不得宋江不順著高俅陰暗的思路,給散發出無儘的遐想。
是哩,為什麼呢?
明明是自己私放了晁蓋七人,按說是對他們有救命之恩。
而且,他們劫生辰綱,劫便劫了,自己也沒說要分潤一份啊,為什麼非得送上與十一萬貫比起來,不痛不癢的區區一百兩金子。
最最讓宋江不能接受的,就是你晁蓋,送金子便送金子,為何要專挑臉上有胎記的劉唐,還要讓他帶著親筆書信。
而正是這要命的書信,被閻婆惜給得了,拿來要挾他宋江,才造成了他怒殺閻婆惜,結果刺配江州,接著潯陽樓吟反詩,最終落得一個斬立決的下場。
如此論起來,害他宋江到此境地的,竟是那封要命的書信!
而那封書信,是誰寫的?
晁蓋,他宋江心目中的好兄弟,晁蓋!
“晁蓋!是晁蓋害我!”
自以為想通了一切的宋江,再也遏製不住胸中的怒氣,用儘平生氣力,吼出了一句震天響的暴喝,完全忘了之前高俅交待他要小聲說話。
奸計差不多已經得逞一半的高俅,倒沒阻止宋江發飆。
好好的一對兄弟,都被他高太尉誆成反目成仇,恨不得操刀子火並了,這時候讓宋江發發脾氣,又怎麼了。
“唉……倒是可憐你原本的清白之身了……”
心思歹毒到極點的高太尉,還在火上澆油。
是啊,原本在鄆城縣衙裡,押司做的好好的,雖不是正經的官身,但也瀟灑快活得緊,走到哪都有人買賬,手頭更是不曾短了銀兩,女人。
哪像現在,苦哈哈的牢飯吃著,就等著五日後捱那一刀,便要身首異處了。
“晁蓋!若有來生,我宋江,定饒不了你!”
被好兄弟傷透了心,宋江又是委屈,又是憤怒,情緒激動到了極點,整個人,又止不住的抖將了起來。
人呐,一旦激動到了極點,便失去了理智,也更容易被彆有用心的人,給鑽了空子。
“等什麼來生啊,這一世,你就給他辦嘍!”
高俅笑眯眯的,提醒了一句。
“這一世?”
宋江一怔,旋即苦笑道“這一世,怕是不行了……”
且不說他現在是待斬之身,就算是麵對麵,一對一,以他宋江的身板和三腳貓功夫,要將身材魁梧,頗有勇力的晁蓋給收拾了,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更彆提晁蓋手下,還有一幫武藝高強的兄弟。
宋江自問,除了腦子比晁蓋好使一點,其他方麵麼,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
可要說比腦子,晁蓋手下,還有吳用和公孫勝啊。
那兩位,一個比一個精,宋江就更沒信心了。
所以啊,全方位被碾壓的宋江,慫了,很是無奈的,將報複晁蓋的希望,放到了來生。
看到宋江認命般的慫了,高俅暗笑,是時候給你點信心了。
“怎麼,認命了?”
宋江,默然不語。
不認命,還能怎麼樣?
一想到之前高俅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當時無知無畏的他,還大言不慚的喊出絕不認命的狂言。
可這才過去了多長時間啊,他已經清晰的感受到了命運的嘲弄,和來自內心最深處的,那種深深的無力感。
就在這個宋江最無助的時候,高俅,開始了他的表演,成功的在宋江心中,播下了一顆種子,同時也留下了一個難以磨滅的,高深莫測的形象。
“為人當以孝為先,定省應須效聖賢。一念不差方合義,寸心無愧可通天。路通還道非僥幸,神授天書豈偶然。遇黃逢高先降讖,宋江元是大羅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