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薑棗白日睡了許久,到了該休息的點卻一點困意都沒有。
茶香樓的鋪麵要五百兩銀子,比隔壁的鋪麵還要貴上一百兩,這錢依照她手頭上的錢不是拿不出,隻是不想平白讓那外室得了這五百兩銀子。
這鋪麵,她要;銀子,她也要。
如玉般的指尖輕點著窗框,滿頭烏絲披散身後,好似一張上好的綢緞,泛著光澤。
麵上未施粉黛,神色平靜,微微下壓的眼眸透出一股子冷豔。
窗前落花繽紛,飄飄揚揚,寂靜無聲。
顧鶴雲一身夜行衣,隱藏在遠處的牆角下,默聲地遙望著遠處的少女。
侯府的院落的牆頭又高了些許,照舊攔不住他。
原本這個時間點薑棗應該睡了才對,來得湊巧,正好讓他瞧見了一幅月下美人圖。
見不遠處的人已經將窗扇闔上,顧鶴雲便想著離開。
轉身低頭時,無意間撞見角落中的一雙腳印。
鞋底的花紋不是他的,可大小卻是男子的。
顧鶴雲知道薑棗的院落中不會進來男子,哪怕是修繕花圃的小廝也不會踏足此處。
男人眉心一凝,沉思。
除了他,還有彆的男人來過。
一時間,顧鶴雲瞧著侯府的牆頭也覺得不順眼起來,翻過它時罵了句“沒用的東西,連個人都攔不住!”
夜深人靜,再度入夢。
帷幔之下,薑棗眉頭漸皺,渾身疼痛,她想努力讓自己醒過來卻無濟於事。
夢中的景象逼真到讓她覺得自己從未死去,亦真亦假,一時讓她分不清楚到底哪一處世界才是真的。
自己依舊被困於水牢之中,四肢連著比她手腕還要粗的鏈條,外頭的侍衛說,晚些時候宸王就會派人過來用刑,挑斷她的手腳筋,讓她變成一個廢人。
可能是已經經曆過一遍了,薑棗絕望到麻木,怔怔地躺在水牢中央的平台上,望著頭頂唯一的一道光。
“這次,夢醒了就好了。”薑棗深深地呼吸著,壓下內心的不安。
水牢的內腳步聲逼近,有些急促,和往常那些侍衛的腳步聲有些不同。
薑棗背對著門口,嗤笑著抖了下身子,低喃道“為了廢我也不用這麼著急吧。”
下一秒,鐵鎖被打開,吱呀一聲,水牢的牢籠開了。
全程牢籠中的女孩都沒有任何反應,平靜到好似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薑棗原本以為自己等來的會是劇烈的疼痛,沒想到,手腕上的力道一鬆,那副鏈條被解開了。
女孩詫異地抬頭望去,隻見來的人無比的熟悉,而又陌生。
他的眉眼有著林青的英氣與澄澈,可筆挺的鼻子,始終上揚的唇形又像是寒川冷。
身穿侍衛的衣裳,手腳利落地將自己手銬、腳銬解了,而後小心翼翼地橫抱起自己,避開了她受傷的位置,眼神堅定到讓人莫名信任,他說“我帶你離開。”
薑棗一直盯著那張臉看,越努力地想要看清,可那張臉就變得更加模糊,到後麵好像隻剩下了一種感覺。
不管是誰,能夠救她出去,哪怕是在夢中,薑棗都由衷地感謝對方。
開口的嗓音有些嘶啞,虛弱地說道“你是誰?……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