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
已是深夜,整個洛陽城都是漆黑一片,靜謐無聲,但坐落於城池正中的"福王府"卻是燈火通明,絲竹管樂之聲不絕於耳,於黑夜裡顯得格格不入,本應被地方嚴格執行的"宵禁"政策在此地等同虛設。
倘若此時有人從高處望去便會發現,偌大的福王府內人頭攢動,身著各色服飾的宮娥內侍穿行不斷,手中皆是捧著各式各樣的珍饈美味,瞧其琳琅滿目的菜品,竟是比皇宮大內還要豐富許多。
作為福王朱常洵日常起居的存心殿內,十餘名身著素紗的妙齡女子正赤裸著雙足,在角落處樂工的伴奏下,肆意展現著曼妙的舞姿和身材。
大殿深處,因為福王朱常洵身材肥胖的緣故,其端坐的王位也被刻意"擴大",中間鋪放著上好的蘇州絲綢,遠遠望去,竟然好似一張大床。
興許是坐累了,福王朱常洵悶哼一聲過後,便緩緩向後倒去,斜靠在身後的靠枕上,其醉醺醺的眼睛仍不忘在殿中諸多舞女的身上回蕩,像是在獵人搜尋獵物一般。
半晌,見福王朱常洵的眼神仍是遊離不定,且眉眼間隱隱露出些許不滿之色,自知其脾氣秉性的總管太監趕忙輕咳一聲,在殿中諸多舞女及樂工劫後餘生的眼神中吩咐道:"散了散了,換下一批!"
趁著這個功夫,深諳人心的老太監還不忘朝著身旁微眯著眼睛的朱常洵諂媚道:"聽說南京秦淮河畔那邊近些時日有幾個清倌人頗有名氣,老奴明日便派人往南京走一趟"
聽到"秦淮河"的字眼,肥頭大耳的福王朱常洵終是有了些許表情,吧唧了一下嘴之後,便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些微末小事,你看著安排就是。"
剛剛那十餘名舞女便是他上個月剛剛從南京秦淮河畔重金"贖買"回來的,起初也令他如癡如醉。
隻可惜看的次數多了,便有些乏味可陳了。
"遵旨。"聽聞福王朱常洵輕易便將此事答應下來,老太監趕忙躬身應是,渾濁的眸子中也湧現了些許喜色。
福王朱常洵自就藩洛陽以來,憑借著巧取豪奪以及各式各樣的營生,可謂是"日進鬥金",富可敵國。
明日他派人前往南京為福王"選美",又能趁機發上一筆橫財了,高高在上的福王爺可不會在乎他向賬房究竟是支取了五萬兩還是十萬兩。
"嗯,這批人倒是沒見過"就在身著紅袍的老太監正琢磨著明日該向賬房支取多少銀兩的時候,便聽得福王朱常的調侃聲在其耳畔旁響起。
抬眼望去,隻見得伴隨著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偌大的宮殿內重新湧入了數十名舞女及樂工。
並且與剛剛那些肆意"賣弄風騷"的舞女所不同,此時殿中的舞女們非但穿著更加暴露,動作更加大膽,就連角落處的樂工們也是技藝嫻熟。
"嘿,殿下有所不知"
"這些人都是河南教坊司的好手,奴婢費了好大勁才給王爺弄回來呐"眼見又有了"立功"的機會,老太監趕忙道出殿中舞女及樂工的來曆,同時不忘眼巴巴的眨了幾下眼睛,好似想要擠出眼淚一般。
"嗯?"
"還有人敢跟本王搶女人?"
雖說殿中舞女及樂工均是來自教坊司,名義上本應隸屬於朝廷,此時出現於福王府中已然算是"逾矩",但朱常洵卻絲毫沒有將其放在心中,反倒是將重心放在了老太監的後半句話。
"唔,"見自己的刻意賣弄竟是有些弄巧成拙,老太監心中便是咯噔一聲,但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湊趣道:"殿下誤會了,誰又敢跟您搶女人呐"
"這不是娘娘來了消息,奴婢擔心生事,這才費了些功夫"
事實上,早在朱常洵剛剛就藩洛陽的時候,便有教坊司的官員為了巴結這位宗室藩王,主動送來了不少歌姬婢女,作為其就藩的"賀禮"。
而這兩年,洛陽府乃至於整個河南的"教坊司"均是淪為了福王朱常洵的"後花園",被其予取予奪,有司署衙均是不敢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