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愛卿留步"
就在英國公張維賢及泰寧侯陳良弼心滿意足,齊齊躬身行禮,準備告退的時候,默不作聲多時的朱由校像是後知後覺一般,猛然喚住了二人。
"陛下,"聽聞耳畔旁響起的呼喝聲,兩位勳臣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聲,滿是褶皺的老臉上也湧現了一抹狐疑之色。
難道說天子對於之前的"條件"仍不滿意,亦或者獄中的撫寧侯朱國弼等人胡亂攀咬,牽扯到了自己?
"錦衣衛日前來報,成國公朱純臣於北鎮撫司自縊身亡"迎著兩位勳臣狐疑的眼神,年輕天子不動聲色的低喃道,但其輕微的聲音卻好似驚雷一般,在二人耳畔旁炸響,瞬間在心間掀起了一陣滔天駭浪。
貴為成國公的朱純臣涉事謀逆,本就匪夷所思,而後居然於戒備森嚴的北鎮撫司"自縊"身亡,更是叫人不敢相信。
錦衣衛下設南北鎮撫司,分彆負責錦衣衛的軍紀法紀以及處理由天子欽點的案件。
換句話說,凡是由北鎮撫司親自過問的"案件"必然事關重大,遑論成國公朱純臣等人涉嫌蠱惑士卒,刺王殺駕。
此等情況下,成國公等勳貴更應被嚴加看管,豈會發生自縊身亡的情況?
像是沒有發覺眼前兩位勳臣臉上的驚疑一般,於案牘後緩緩起身的天子旋即又自顧自的說道:"除成國公朱純臣外,恭順侯吳汝胤也服毒自儘"
轟!
此話一出,英國公張維賢及泰寧侯陳良弼隻覺眼前一黑,本就單薄的身軀搖搖欲墜,險些跌倒在地。
他們聽到了什麼?
成國公朱純臣於北鎮撫司自縊身亡,恭順侯吳汝胤服毒自儘?
如此顯而易見的"殺人滅口",讓兩位襲爵多年的勳臣都是如墜冰窖,一張老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之色。
"朕已命駱思恭嚴查此事。"經過一夜的休整,朱由校已然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臉上也沒有太多表情。
錦衣衛人浮於事,駱思恭又上了年紀,精力有限的情況下,被"有心人"鑽了空子也並非不可思議之事。
震怒過後,朱由校最為在乎的,已然不是這兩位勳貴被何人"滅口",轉而追究起這兩位勳貴被滅口的原因。
結合目前所掌握的證據來看,前日發生在奉天門外的"騷亂"實乃恭順侯吳汝胤,成國公朱純臣,撫寧侯朱國弼三人一手策劃,臨淮侯李弘濟僅僅是從中渾水摸魚,並未起到實質性的作用。
至於幽居紫禁城的鄭貴妃也僅僅是指使心腹太監崔文升趁亂於皇極殿附近放火,試圖火上澆油。
事情敗露之後,崔文升在第一時間被問罪處死,於後宮揮斥方遒多年的鄭貴妃也被遷往噦鸞宮"幽禁"。
故此,鄭貴妃斷然沒有能力,也沒有動機將成國公朱純臣及恭順侯吳汝胤兩位勳貴"滅口"。
"兩位愛卿覺得,恭順侯吳汝胤及成國公朱純臣二人如此不滿朕整飭京營的原因何在?"輕歎一聲過後,朱由校不置可否的聲音於兩位心神大亂的勳臣耳畔旁響起。
此話一出,英國公張維賢及泰寧侯兩位勳臣粗重的呼吸便是一滯,轉而微微眯起了眼睛,臉上露出了若有若思的神色。
正如天子所說,朱純臣貴為成國公,麾下生意不知凡幾,根本瞧不上京營的三瓜兩棗。
至於恭順侯吳汝胤,應當也不至於為了每年從京營獲取的些許軍餉,便想著"刺王殺駕"。
畢竟掛靠在他們二人府下的"占役",怕是加起來都不如撫寧侯朱國弼麾下"占役"的一成。
"老臣愚鈍,不敢胡言亂語"儘管意識到這場"嘩變"的背後另有隱情,但張維賢及泰寧侯陳良弼實在想不出這兩位勳臣的動機。
"疑點重重呐,"對於二人的回答,朱由校並不意外,輕輕頷首過後便是下意識朝著外間北鎮撫司所在的方向望去。
在成國公朱純臣及恭順侯吳汝胤"伏誅"之後,撫寧侯朱國弼及臨淮侯李弘濟便被緊急保護起來,由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及禦馬監提督太監魏忠賢親自審問。
在"大記憶恢複術"的幫助下,撫寧侯朱國弼乾脆利落的承認了自己因不舍每年從軍營貪墨的軍餉,並擔心天子日後"卸磨殺驢",故此蠱惑士卒嘩變的事實。
但對於"刺王殺駕"之事,撫寧侯朱國弼卻是一口咬死與他無關,著重強調他從未有過此等念頭,隻想著通過士卒嘩變,前往奉天門外"討餉",令天子知難而退。
至於臨淮侯李弘濟,從始至終隻扮演著"攢客"的身份,更沒有能力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為了印證撫寧侯朱國弼的說法,駱思恭及魏忠賢二人接連提審了多位涉事其中的軍營將校。
據他們所說,撫寧侯確實沒有下達過此等大逆不道的軍令。
倘若撫寧侯朱國弼及臨淮侯李弘濟與此事無關,那麼恭順侯吳汝胤乃至於成國公朱純臣的嫌疑無疑便大了起來,尤其是二人已然伏誅,死無對證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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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萬曆皇爺信任,老臣常年奉旨提督京營,故而成國公朱純臣自三十九年襲爵之後便是深居簡出,身上也沒什麼兼著什麼差事"
英國公張維賢眉頭緊皺,於腦海中慢慢拚湊有關成國公朱純臣的瑣碎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