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月光下的張家口堡城火光衝天,喊殺聲震天動地,於睡夢中被驚醒的商賈百姓們皆是瑟瑟發抖,透過自家門板的縫隙,小心翼翼的觀瞧著血流成河的街道。
隨著守備府的"內應"走脫,城中的兵備道衙門及富紳豪商們均是快速做出了反應。
身著各式甲胄的兵丁及護院家丁源源不斷的湧入街道上,與如臨大敵的劉守備及其背後親兵形成對峙之勢。
"亂臣賊子,竟敢放上作亂?!"
麵對著眼前街道上洶湧而至的數百"亂軍",本因"內應"走脫而惴惴不安的劉守備好似脫胎換骨,義正言辭的朝著眼前的"亂軍"嚷嚷道,有些狼狽的臉上沒有半點懼色。
不待對麵相熟的將校們作答,劉守備便是高舉雙手,朝著身後的心腹親兵們嚷嚷道:"兒郎們,本將奉聖諭平亂,隨本將衝殺!"
雖說今日早些時候,城中兵備道在收了範家的銀子之後,調了千八百名邊軍入城,但心中發狠的劉守備自詡,就憑這些疏於操練的遊兵散勇,斷然不是自己麾下精銳的對手。
此等局麵下,自己斬殺的"亂軍"越多,越能在事後洗刷自己"通風報信"的嫌疑,甚至說不定還能憑此功績一飛衝天。
"殺!"
精神亢奮之下,身披甲胄的劉守備竟是不顧身旁親兵的阻攔,身先士卒的衝殺出去。
頃刻間,慘絕人寰的哀嚎聲便是在街道上響起,空氣中的血腥味驟然濃鬱。
對此,身著黑袍的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及其身旁緹騎皆是不為所動,隻是默默瞧著街道上這群彼此間曾親密無間的士卒"自相殘殺"。
約莫小半炷香過後,隨著劉守備的"英勇發揮",本就氣勢占優的守備府官兵們順利擊潰了倉皇集結的邊軍及各家護院家丁。
一時間,抱著殘肢斷臂倒在血泊之中痛苦哀嚎者,雙手高舉跪地請降者,見勢不妙溜之大吉者不知凡幾。
"慢著,彆理會那些人。"
眼見得血氣上湧的劉守備正欲打算率兵追擊逃之夭夭的亂軍,一直冷眼旁觀的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便是眉頭一皺,將其喚住。
當務之急,還是儘快趕往範府,力求將範永鬥等不法晉商攔在城中,至於那些逃之夭夭的亂軍士卒,待會自有京營鐵騎對付。
"謹遵大人令。"
渾身上下被鮮血浸透的劉守備並沒有因為殺戮而失去理智,在聞聲之後便是趕忙約束士卒,護持著駱思恭,步履急促的朝著城西範府而去。
及至駱思恭等一行人行至範府之後,赫然見到一條火龍於黑夜中閃爍,曾經戒備森嚴的範府已然門洞大開,門前赫然有十餘具倒在血泊之中的屍首,各式各樣的呼喝聲於府邸深處傳來。
"派人將範府圍了!"生性謹慎的駱思恭一把拉住作勢便打算進府的劉守備,表情嚴肅的吩咐道。
不管怎麼說,這範氏家族都是盤踞張家口堡兩百餘年的地頭蛇,誰也不知道他們藏有何等後手,是否會趁著官兵湧入府邸之際,通過側門地道密室等方式逃之夭夭。
作為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對此可是經驗豐富。
"大人言之有理。"聞聲,劉守備趕忙不緊不慢的恭維了一句,旋即朝著身後的心腹親兵耳語了幾句。
幾個呼吸過後,呼吸急促麵色亢奮的官兵們便是各自散去,眨眼間便消失於茫茫夜色之中。
見狀,始終淡然處之的駱思恭也是抽出了腰間的繡春刀,扭頭朝著身旁的緹騎呼喝道:"錦衣衛,隨本官平亂!"
言罷,已然年過六旬,青春早已不在的錦衣衛指揮使便是率先邁進了火光衝天的範府。